這無疑讓英法兩國深感不爽,但眼下他們隻能憋著。
畢竟大明要是掀桌子不談了,最後是他倆吃虧更多。
但換個思路來想,本來就保不住的資產不僅有時間撤出大部分,而且還換來了少量於本國有利的事,這似乎也還好?
英國人和法國人在國內的官方通報將此事宣傳為一場大大的外交勝利,但一些人則指出這最多也隻能算皮洛士的勝利。
至於其它的,大明自然沒有閒心和荷蘭、比利時、意大利等國挨個談判,所以選擇先和英法秘密洽談。
現在,兩個西方文明扛把子都妥協了,其餘國家也隨波逐流的答應了。
國內一團糟、自顧不暇的俄國人最為有趣,他們甚至沒有餘暇來撤出租界的資產,所以乾脆明碼標價以較低的價格將之出售。
駐軍的武器裝備也直接轉手賣給了有意向的藩鎮,步槍、輕機槍、重機槍、步兵炮、裝甲車等等全部打包出售,交錢以後上門提貨,童叟無欺。
倒是美國人表現得最為強硬,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為大明私下去找了英法,而沒叫上美國,這讓一些自豪感強烈的政客極其不滿——這些年來,我大美利堅為了變得偉大做了這麼多努力,伱故意無視是吧?
此外的主要緣故則是美國仍然沒有打算徹底放棄遠東——野心尚在,哪怕菲律賓殖民地和日本租界的收益寥寥無幾,卻依舊在堅持。
文華殿中,幾名閣臣也就此交換了一下看法。
李光遠撫了撫白須,“這倒是有趣,美國人不樂意啊,到時候…打不打?”
“軍事上不存在問題。”林羲其實不怎麼在乎這一點,隨口說了句廢話。
“我倒是覺著完全可以留著,現如今其餘諸國都將主動離去,撤出勢力,之後僅剩美國一家。”餘慎華不緊不慢地說道:“今後的變數勢必不少,將其留著,任何爭端都可充作借口,頗為方便。”
“老夫覺得蠻好,”李光遠點了點頭,沉吟道:“就是民間輿論得引導一二。它國皆走獨留一家,容易讓有心人借此妄言。”
“嗯,留著就留著吧,反正如今也尚無決心,以後視情況隨時能解決。”林羲也不反對。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剩餘的時間轉瞬即逝。
至昌三十七年充滿了荒謬和動亂,這是轉折性的一年,由和平的坦原轉向未知的深淵。
元旦之後不久,大明日月社通報了《中英互不侵犯條約》,一時間引起了軒然大波,成了大江南北人們茶餘飯後的必聊話題。
與之相比,對德國的貿易量削減則被人們所忽視了。
一月二十日,巳時正刻。
一列來自武漢府的火車緩緩駛入了江北火車站,一隊青年夫婦走下了其中一節二等車車廂,然後看著路牌、順著人潮來到了離站的地方。
周長風已經於此等候了小半個時辰,他的目光在滿滿人潮中迅速跳躍著,可卻一直沒找到目標。
忽然,一聲“長風”從右前方傳來,讓他一個激靈,扭頭看去,隻見一襲淺色襖裙的女子與其丈夫緩步走來過來。
身形嬌小,眉毛如柳葉般尖細,就是她!
兩年沒見,周長風感覺麵前的姐姐都和記憶中沒什麼變化,反倒是她覺得周某人的氣度要比以往老成了一些。
“老成?不至於吧?”周長風指著自己疑惑道。
一副認真之色的周柔嘉又仔細打量了他,篤定道:“肯定有些不同。”
她身旁的大高個男子便是李書業,冀州人,如今在漢口縣的一家民營食品公司當管事。
他拱手道:“先前火車在廬州府加煤水的時候耽擱了,晚了兩刻鐘,讓內弟久等了。”
“不礙事,咱們走吧。”
從起初介意軍車私用到現在差不多接受,周長風隻用了大約小半年時間,雖然這是如今的常態,但他其實仍然有一點反感。
這麼看來,夏筱詩提出購置一輛小轎車的想法十分有必要。
駕車乘坐輪渡過江,之後再七扭八拐了一陣,沒過多久就來到了周某人購置的那個小宅院。再過幾天,這裡就將是他與夏筱詩的新家了。
“這個選址極好,內弟和弟妹今後來回都很方便。”李書業打量了一下周圍的陳設,讚許道:“裝潢也頗為典雅嘛。”
“地段確實重要。”周長風聳了聳肩,隨意道:“裝潢嘛,我倒是不在意,小詩她比較講究,由她咯。”
他的婚禮,周柔嘉自然是得到場的,而她既然來了,做丈夫的怎麼說也得一同到來。
這是基本禮數,再說了,對於尋常百姓而言,周長風如今絕對算是發達了,如何能不捧場?
而周某人亦有他的想法,之前還特意確認自己這個姐夫會不會來。
“我去沏茶吧。”
“姐,舟車勞頓,我來就行了。”
一番推脫之後,沏茶的活還是被周柔嘉搶了去。
有些無奈的周長風坐回了太師椅上,然後笑著開口道:“姐夫,我這有個好事,你樂意不?”
接著,他簡明扼要地陳述了一下投資恒光公司的事。
“……我不能和商事有關聯,所以這個持股人就得由姐夫你來代任了。”
周長風選擇李書業自有其道理,一是沾親帶故,二是這位姐夫為人處世甚是仗義豪爽,有求必應。
這樣一個丈夫對於一個安穩過日子的小家庭來說可能不算好事,但周長風恰恰看中了這一點,認為他完全值得信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