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風是在夢中被喚醒的,他尤其不喜歡在執行任務期間的休憩時做夢,因為這樣會讓本就不多的睡眠的質量顯著下降。
他輕輕搖了搖有些脹痛的頭,然後邊揉眼邊走出了自己的帳篷。
陸戰一團的特遣隊現在紮營於掛川市森町的丘陵之中,再往西邊不到十裡地就是愛知縣的地界——也就是美國人的勢力範圍。
周長風抬眼望去,夜色尚在,東方的天空剛露出魚肚白,因為薄霧的緣故,濕度很高,感覺渾身上下都潮潮的。
不過,掛川市的日照時間長、氣候適宜,是日本最大的綠茶產地。等太陽升起之後,這兒的薄霧很快就會煙消雲散。
指揮部所在的大帳篷中,趙寒楓將一封電報遞給了掀開門簾走進來的周長風。
“他們電稱馬上準備動手了,但順不順利還把握不準。”
“祝他們一帆風順吧,我們得先做好自己的事。”周長風盯著鋁製折疊架桌上鋪著的地圖,伸出食指點了一下,“早飯現在就準備起來,偵察隊六時整出發,主力七時再走,其它的部署按計劃來就行。明白?”
“明白!”
趙寒楓、範啟謹、韓屹等人都齊聲抱拳應了,隨即散開各司其職。
隨著酣睡的士兵們被接二連三地叫醒,宿營地很快就活躍了起來,收拾東西的動靜、篝火燃燒的劈啪聲、燒開水的咕嚕聲,種種聲響交織混在了一團。
而此時此刻,在直線距離不過二十幾裡的觀音山……
山林間時不時傳來幾聲悅耳的鳥叫,在一處土坎上放哨的兩個抵抗軍士兵都無精打采的,在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以此來驅散一陣陣的睡意。
“咻—咻——”
弩箭的輕微破空聲實在輕微,幾乎完全被自然環境的底噪所掩蓋。
幾支高速飛出的弩箭蘊含著一百多焦耳的動能,鋒利的十字矢頭輕易刺穿了衣裝和軀乾。
專用作無聲暗殺的箭矢高度危險,矢頭中空,內部填充有河豚毒素提取物與山奈鈉組成的混合物,是真正意義上的見血封喉,觸之必死。
在負壓原理的作用下,劇毒無比的混合物自動注入。放哨的二人第一反應是好似被什麼東西頂撞了一下,接著痛感才襲來,但剛張開口下意識地喊叫了半聲,下一秒就迅速喪失了意識。
癱軟的軀體從土坎上摔落下來,一趴一躺,疾步上前的幾個身影迅速將之拽到了一旁,順帶用解首刀乾脆利落地刺入脖頸。
少頃,一連串的身影從後邊顯現,一個接一個快步奔向前方的小徑。
蔡治琛瞥了眼這兩具屍體,然後抬頭仰望了一下天色,令道:“再有一裡多就是訓練場,繞過去,直奔指揮部,其餘的都不重要。”
因為是依托山穀的地形而布置的,抵抗軍位於觀音山的根據地總體布局呈一個不規則的銳角三角形,訓練的場地、存放物資的倉庫、普通士兵生活的營房一應俱全。
與常理一致,後兩者周圍的警戒都更嚴密,而訓練場那邊則比較寬鬆,故而這也就成了直搗黃龍的最佳路線,儘管需要通過的路程更長一些。
當主力繼續深入的時候,第三隊的三十餘官兵脫離了大部隊,轉而登臨右手邊的一座低矮的土丘,他們負責為整次行動提供來自側翼的火力支援。
雖然尚不明確這兒是否有敵兵,但就常理而言,這種地處要害的製高點肯定會有崗哨。
雙路並行,承擔直接突襲任務的第一、第二隊和偵搜隊的一百零四名官兵開始冒險穿越那開闊的訓練場。
這無疑是相當大膽的,因為一旦被發現,這空曠的平地連掩護都難以找到,等於直挺挺地暴露在對方火力下。
而在這邊,第三隊的官兵們迅速登臨了這座土丘。
除了路遇了兩名拎著木桶下來打水的敵兵,這幾分鐘的“登山之旅”格外之順利。
頂上甚至連個認真放哨的敵兵都沒有,三個人團坐在地上打瞌睡,其餘的十幾名敵兵也都在休憩,呼嚕聲此起彼伏。
畢竟他們所處的位置在根據地的側後方,外圍有好幾處崗哨,完全不用擔心有人會悄聲無息的來到這個地方嘛。
他們的任務應該是作為防禦支點,拱衛根據地的右翼,也就是說等外邊打起來了再動身也完全來得及。
刀子見血對於儀鸞司官兵們來說早就不是能讓人緊張的事情了,“殺人如麻”除了本意之外,似乎還意味著讓人麻木?
所謂熟能生巧,下刀的角度、朝向、力度都越發的精進——反手勒著脖子用力,一刀照著對方的後腦勺下邊的凹陷軟骨處刺了進去,鋒利的尖刃直入腦子!
挨刀的敵兵雙目瞪大到了極點,身體抽搐著,連腿都隻蹬了一下就斷了氣。
刺心?割喉?那其實都不能瞬間致死,會給對方留下幾秒到幾十秒不等的瀕死掙紮機會,很麻煩。
從腦後直接攪碎腦子,這遠比其它操作更加致命、穩妥、快捷,而且流的血很少,不容易臟手。
在撂倒第一名敵兵被解決的同時,其餘的明軍士兵們也舉著刀一擁而上。
麻痹大意的代價就是死的不明不白,在淩晨遭到突襲的抵抗軍士兵們壓根沒有反應的機會,十幾具還留有體溫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這土丘的陣地上,像是被遺棄的人偶。
“嘖嘖嘖,這隱蔽工夫倒是蠻到位,”一名少尉驚歎道:“大抵是有從前的正規軍軍官現場指導。”
擺在官兵們眼前的是一座偽裝的相當不錯的陣地,掩蔽部、交通壕、機槍掩體錯落有致,相當的標準,可以用“漂亮”二字來形容。
除了幾挺劉易斯輕機槍和維克斯重機槍以外,這座陣地的左右兩邊各有一門厄利孔Ms-cal.70型20㎜高射炮,可謂意外之喜。
身管長七十倍徑、射速每分鐘三百發、使用二十發彈匣供彈、發射20×101㎜高爆彈,含三腳架放列全重163㎏。
這是跟隨抵抗軍殘部轉運來的?還是從附近商人那兒添置的?
官兵們無暇思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他們直接用長柄鐵鉗夾斷了木製彈藥箱的鐵製封條,從中取出了彈藥。
在三四式高射炮投產列裝之前,明軍裝備過很多厄利孔機炮,時至今日明軍也依然鐘愛這種輕便的小口徑機炮,將之當作“上能高射打飛機、下能平射打萬物”的萬金油。
儀鸞司官兵們沒有任何困難地操縱起了這兩門機炮,插上彈匣、用回轉扳手上膛、搖動高低機和方向機的轉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