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祭祀(1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6092 字 10個月前

按蘭陵蕭氏祭祀的慣例,宗子宗媳是諸晚輩之長,必須最先到宗祠廣場,所以蕭琮和沈清猗偕蕭琰登上山坪的廣場時,偌大的廣場上靜悄悄的,隻有淩晨的寒風呼呼吹著。

蕭琰望著那三十六扇黑漆漆的大門,大門上用翠綠色的堆漆刻著劍蘭,利劍似的蘭花葉叢中又開著一簇串串累累的白玉色的花朵。蘭花象征著士族的幽玄高雅、超凡脫俗,劍是尊貴和權利,英勇無畏。這就是蕭氏,優雅和武勇並存。

她的手不由摸向腰間的刀,刀鞘上也蝕刻著蕭氏的族徽,這是蕭氏的儀刀,每一個蕭氏子弟不論男女,在祭祀和重大禮儀場合都必須配戴。

在宗祠歇山簷頂的兩端,又各用生鐵澆漆鑄著一隻展翅騰空的鷹——蕭氏的河西先祖蕭铖立祠時說:“蘭植根於地,此為蕭氏之魂,鷹翔於天空,此為蕭氏之魄。魂魄俱全,方為蘭陵蕭氏。”

蕭琰手指摸著劍蘭的蝕刻,目光望著那飛鷹銳利的雙目,勁展的雙翅,鐵鉤似的腳爪,她心中仿似卷起浪潮,湧起一股立於地、頂於天的豪情。

或許,所有的蕭氏子弟,無論男女,頭一回跪坐在這肅穆宏大的宗祠廣場上時,都會油然生出這樣的豪情。

這就是蘭陵蕭氏。

蕭琰心想,她喜歡這個家族,因為它的“魂魄”是那樣的切合她的心。

不一會,廣場上有了簌簌的腳步聲。

少頃,東麵的錦墊上就有人跪下,是蕭璋和妻子孫雲昕(xin),後麵跪著他們的四個兒女。

蕭璋目光掠過跪在前麵的蕭琮和沈清猗,落在蕭琰身上,神色頓時驚.變。

蕭琰跪著的位置正對著沈清猗的身後,那是嫡三子的位置,她身上的玄色祭服的鑲邊和腰帶的顏色均是朱紅,這是嫡出的色,庶出是淺緋。

蕭璋的眼色陰霾,轉瞬驚怒隱在心裡,深深看了蕭琰臉上的銀色麵具一眼,便麵向祠門端然而坐。

孫雲昕心中也甚是驚詫,帶著驕矜的眼色落在蕭琰玄服的朱紅襟邊上,彎細的眉便挑了起來,盯在蕭琰的臉上帶著審視的打量。

蕭琰微微側頭看去。

孫雲昕與蕭琰晶瑩璀璨的眸光對上,目光頓時滯了一下,倏地回轉頭去,端然看著宗祠的大門,心口咚咚急跳了兩聲,那層隱隱浮現的敵意霎然沉了下去,一時間隻想著一雙眼睛已是如此動人,不知那麵具下的容貌又是如何。

蕭琰心想這位二嫂長得還可以,不過與姊姊相比差遠了,眸光落在沈清猗纖細卻挺直的背上,轉眼收回,心忖這般候著也是無事,便默念著太上玉清經,半闔眼眸打坐,周遭的一切漸離她遠去。

足音簌簌中,陸續有人在東西茵席上坐下。

附近跪坐的人都驚詫的瞅著蕭琰跪坐的位置——嫡支何時冒出了一位嫡子?

蕭琰臉上戴著麵具又更讓人奇怪。

但宗祠之前肅重,即使大家心裡驚詫古怪,也隻望上幾眼,便都靜靜的跪坐著。

不出兩刻,三十六列茵席上都陸陸續續跪坐了人。

蕭珂、蕭瑟、蕭瓏三姊妹跪坐在蕭琰的側後方。

蕭瑟性子冷清,隻看了蕭琰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嫡兄”一眼,便淡然垂下眼皮。蕭瓏卻是好奇萬分,睜著漂亮的大眼睛,盯著蕭琰的秀拔身姿,長而翹的睫毛撲閃著,看那樣子,若不是在宗祠前,早已經撲上去了。蕭珂隻覺頭疼,向太過活潑的妹妹警告了一眼,眸光掠過蕭琰,心下也是驚詫萬分,秀美端雅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異色。

蕭琤和蕭玳來得晚,三十六列茵席差不多跪滿了。

蕭琤看到蕭琰時,一雙眼睛都要瞪圓了!

這混蛋怎麼出現在宗祠前?

還是嫡、三、子!?

蕭琤隻覺得發暈,一陣氣怒膺胸,指著她便要叱喝。

蕭琮陡然回頭,一道冷厲眼神射來。

蕭琤從來沒見過嫡親兄長這麼冷這麼厲的眼神,他心中驚震,那喝聲便哽在了喉頭,指著蕭琰的手也不由得垂了下去,在蕭琮冷厲的目光下規規矩矩在兄長身後的錦墊坐下。

蕭琮又警告了他一眼,才回過頭去。

蕭琤咬著牙,左轉頭,狠狠瞪著蕭琰,那目光如果是刀子,早就將蕭琰淩遲了。

蕭琰卻半闔著眼眸,仿佛沒看到他般,讓蕭琤更是恨得牙癢癢的。但他性子再狂肆,卻也不敢在祖宗家祠前生事。

十九郞蕭玳跪坐在蕭琰的西邊,冷目颼颼的盯著右邊的蕭琰,在她的麵具上尤其多看了幾眼,眉毛挑了一下,冷森森的笑了。又向前傾頭挑釁一眼蕭琤,向他做了個“馬”的口型,蕭琤目光一利,蕭玳睨眉冷笑。

卯初一刻,三十六列茵席已經跪滿了,各支各房的人都到齊了,除了五歲以下的孩子和病弱不能祭祀的,以及因任職和遊曆在外的不能趕回的,蘭陵蕭氏五服內的族人全都聚集在這宗祠廣場上了。

蕭昡和安平公主一左一右扶著太夫人到了廣場,在最前麵跪下。

卯時二刻,祭鐘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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