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撞見(1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7402 字 10個月前

蕭琰帶著小廝下了橫馬坡,向山下的燕鳴河行去。

一路順著山勢迤邐而下,遠處千丈高峰有飛瀑流泉落下,合成溪澗水歡躍下來,又有數處山溪流下,彙入高峰山南的盤石凹,從盤石底部飛落三百丈峭壁,瀑水落澗從穀壑深處流出,就是燕鳴河的源頭。

蕭琰原想去看一看盤石凹的奇景,但往那邊走就沒路了,“盤石瀑布”的名聲傳出來是因為樵夫遠遠的望見那巨大的從中凹下的瀑石中百丈瀑流斷然落下的奇景,事實上距離還相當的遠,而普通人力無法到達。蕭琰雖然自負武功,但想著要釣鱘魚,就沒了那觀景的心思,在小廝引路下,一路下山馳到燕鳴河入壑口,沿著河穀往上走。

這道河穀很深,從入口望去,奇峰高聳,兩邊壁峭崖陡,河澗兩邊樹木蔥翠,鳥鳴婉轉,中間的河道已經融冰,河水清澈透底,近岸的河水仍然冰結著。每往前行百餘丈,就有一道河彎,轉過彎又是河穀坦途。過了兩道彎,便見將軍府的一個小廝站在河中一塊礁石上懸絲釣魚。

引路的小廝說,這是釣鱖魚。

鱖魚也是貴家膳上的一道時鮮,尤其這種深壑水養出的魚更鮮。

蕭琰和那小廝繼續往裡走,地勢漸漸走高,河麵變窄,水流變急。秉筆和三個小廝在這釣者羅魚,四人手執的釣杆都很粗,釣線和魚鉤也很粗,因為者羅魚長達三四尺,而且凶猛,往往咬斷錢連鉤一起吞下。引路的小廝說,者羅魚喜歡待在水流湍急的水中,在這釣比較合適,再往裡走地勢更高,水流更湍急就不好釣了。

到這裡已經沒法騎馬了。

蕭琰從馬鞍上取了魚叉,對秉筆道:“你們在這釣者羅,我去上遊找鱘魚。”

秉筆應喏一聲,又想起少夫人的叮囑,道:“十七郎君莫去遠了,這深壑裡恐有毒蟲猛獸。”

蕭琰哈哈一笑,“什麼猛獸能猛過我的刀?”

秉筆頓時想起蕭琰殺“馬賊”時的滿天開花,嘴角抽了下,他應該為那些猛獸擔心才是吧?

蕭琰提著魚叉往上走,又轉過兩個彎,已經能聽見前方轟隆的水聲,那是流瀑飛落三百丈崖壁濺落的聲音,聽著水聲近,其實還遠。

蕭琰對能否叉到鱘魚也沒抱多大希望,不過流瀑下的深潭往往會有外間河水難以見到的奇魚,沒準比鱘魚更加味美。

她越往澗壑深處走,越覺天地之氣清新,不由運行了吐納心法,便覺十四條經脈上打通的那些竅穴仿佛張開了口般,天地元氣如風貫入身體,隨著經脈運行納入丹田。

她腳步越發輕快,有種要騰起來的輕身感,這是清氣進入吐故納新、替換了體內濁氣的緣故,難怪商七說絕頂高手多半隱居於群山深嶺中,這天地元氣的純淨和吸納速度明顯不一樣嘛。

又過了兩道彎,水聲越來越響,如雷轟鳴在耳邊,沾著水氣的清風也因為沾染了更多的水氣而變得凝濕起來,如同一圈圈的漣漪漾著,水波般蕩散開來。

蕭琰忽然止步。

不對!

那水波一樣的風是從峽穀西岸的密林中吹出來,一波接一波蕩開,就好像是深潭水中央突然因為巨石爆開而衝蕩出的水波,那風激蕩得蕭琰的袍子下擺都“嘩”一下倒卷起來。

倏忽間,無形的風如千重波濤,迭蕩而來。

蕭琰臉色一變,這時退去卻已晚了,當即擲叉拔刀,清喝一聲,劈出了她凝聚全身功力的一刀。

這一瞬,她腦中一片空明,隻有這一刀。

這一刀,練斬縱河!

秋水刀霜色的光華如白色的匹練,形成一道鋒銳無匹的刀氣,帶著她純粹絕然的意誌,向著前方劈了下去。

這一刀劈入“水”中。

明明是風,卻如真正的劈入水中。

風如浪,十重水。

蕭琰全身的內力如滔滔浪潮般一波一波激出,一刀劈浪,十重暗勁,橫山摧。

摧得了山,卻摧不了這風,這浪。

蕭琰臉色已變得煞白。

她自信就是遇上蕭懷中這樣的登極境後期高手也有一戰之力,但麵對這個無形的高手,她卻是一招不敵,至少是登極境巔峰。

此刻卻是退不得的,一退便會被那如山風浪震裂心肺而死!

蕭琰低喝一聲,腳步瞬間移了兩步,施展鬥轉星移的移字訣,同時全身內勁僅餘一絲護住心脈,內氣摧至刀尖霍然旋轉,身形不退反進,向著刀尖旋出的那道風浪漩渦處衝了過去。就如龍卷風,風旋中心就是最強裡麵的最弱。她順著刀尖爆發出的最強力量衝了進去,“噗!”噴出一口血,又借著那風浪漩渦的卷力順勢被扔得飛出去,內腑再次被震傷吐血。

她仰跌在地上,隻覺渾身如同被大浪頭碾過一般,全身骨頭連著肌肉都好像被碾碎了。

還活著,她心道。

若不是她的淬體訣厲害,恐怕骨頭真的會被碾碎了。

蕭琰深深吸了口氣,忍住胸腑的痛楚吐納回轉一口內氣,右手握著刀,手指攥著刀柄,慢慢坐了起來,渾身骨頭發出輕微的咯嚓聲,讓人懷疑被風浪壓得錯開的骨頭正在一塊塊合回原位,扯得肉連著筋一起痛。就這麼一個坐起的動作,她痛得濕出一層汗來,卻硬是一聲沒吭的坐直了身。

便聽一聲“咦?!”

這一聲如刀鋒切入百丈冰川,即使瀑流的轟隆聲也沒擋住這一刀切入冰川的銳聲,直直透入蕭琰耳中,如針刺般銳痛。

一道人影倏然閃現在澗水對麵。

隔著對麵還有十幾丈遠,蕭琰也覺得那股威勢撲麵而來,壓得她胸口沉悶,坐起的身子搖搖晃晃,仿佛下一瞬就會被那威勢壓得垮下去。

蕭琰握刀撐地,右手背上已經血管凸起,仿佛隨時會爆裂開來,那搖搖欲倒的身子卻如風浪中的小舟般,顛而不覆。

那人立在對岸不動,澗水仿佛是有蛟龍拍尾般,“嘩!”竄起五六丈的巨浪,卷起深澗水底的白肚魚,又隨著浪柱嘩然跌落,沉浮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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