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信(1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7075 字 10個月前

出了庭州城沙塵飛揚,一路快馬奔馳。

蕭琰這一行都是騎馬,護送的二十名牙兵是從牙兵中選出的精兵,騎術精湛自然是不用說,最弱的青葙也在小沙海中鍛煉出了騎術和耐力,一路飛馳,速度不是大隊伍同行可比,途中沒有停歇,隻是每三十裡遇驛館歇一下馬力,這一日就跑了一百八十裡地,傍晚時分趕到了出庭州城後的第六個驛館歇下。

蕭琰對住的要求不高,屋子乾淨就行,地上也不必鋪坐席了。驛館和客棧的房間多數都是擺設墩子,讓人垂腳坐,進屋不用脫鞋,隻有世家出行才會講究。蕭琰吩咐秉筆和青葙不用這麼講究,到了軍營會讓你這麼講究麼?還不如早早適應了。二人恭敬應了。便將唯一鋪了葦席的那間屋子給了牙兵住,反正他們打地鋪。蕭琰主仆三人住了兩間垂足坐的屋子,青葙和她一屋。

眾牙兵的眼色略古怪,卻也沒人想到男女之事那方麵去,因為蕭氏規定郎君們十七歲前不得沾女色,或許十七郎君更喜歡婢女服侍?秉筆當然沒覺得奇怪,因為從小沙海出來後就是青葙在十七郎君屋裡伺候。

蕭琰尋思著,到了軍營後就得讓青葙告知秉筆自己女郎身份,省得以後行事不方便。

收拾妥當後,一行人到驛館大堂用晚食。

蕭琰和牙兵們一起用飯,她既然要適應軍營生活,當然不能讓青葙給她開小灶,驛館提供啥就吃啥。

驛館大堂用食可不是擺食案,而是簡化的壺門桌,可以圍坐十幾人,桌子下方圍著的壺門簡化掉了,隻用四條高腿撐著,長寬的桌子四麵擺了四條長凳。這跟宮廷宴會或貴人郊外聚餐的壺門桌長凳不同,那個長凳是寬闊得可以盤膝坐的,驛館和客棧的長凳很窄,隻能垂足坐,堅決不讓你脫鞋,萬一來個臭腳的怎麼辦?一邊用食一邊聞味麼?驛館和客棧往來的可不是天天沐浴熏香沒有腳臭的貴人!(有腳臭的都沒臉出來應酬)

但青葙和秉筆卻無論如何不肯與蕭琰共桌而食,他們是奴婢,奴與主不同坐,這是規矩,便與十幾個牙兵坐了另一桌。

驛館今晚提供的主食是黑兒(蕎麥饃)、麥飯、湯餅(麵條),配菜是醋芹、葵菜湯、清煮羊肉塊撈起拌醬,再加一份羊酪漿。驛館的廚子當然不能和國公府的廚子相比,蕭琰平生第一次吃這麼難吃的食物。但再難吃,她還是吃下去了。以後進了軍營,火食可能比這更糟,她得適應。

她一邊用晚食,一邊心裡想著,阿兄和姊姊應該已看過她的信了吧?

但願阿兄不要太激動……

***

蕭琮這會正在生氣。

上午夫妻倆進了軍營就忙,直到營中用午食才歇下來。午食後兩人在軍帳中小休,蕭琮便要看信。沈清猗好心的提醒道:“四郎若不想影響下午巡營,最好回去再看。”

蕭琮狐疑,轉頭看她,“清猗知道十七寫了什麼?”

沈清猗歇在榻上半合著眼道:“大概知道。”

蕭琮便想追問,見她臉上顯露出疲憊的模樣,想起上午去了醫帳寮,見了所有醫師和檢校病兒官,然後巡營房,檢視傷病患情況,一個上午幾乎沒停歇過,想是累了,便止住了問話,關心道:“午間多歇會吧。不著急,一天也巡不完。”

沈清猗道:“沒事,歇一兩刻就好。”

她不是身累,是心累。

一歇下來就覺得空落,還不如忙著,至少沒時間東想西想。

這會歇下來卻又覺得扯著痛了,她強忍著不去看蕭琰給她的信,她害怕看了後會更止不住想她――不管她寫了什麼。

蕭琮摸了摸信,還是聽了沈清猗的,將信放回箭袖外袍的內袋裡,穿著中衣也在榻上躺下來,蓋了另一半氈毯。

夫妻倆小憩了兩刻鐘就起身,下午又開始巡病帳見醫師,聽醫師細說軍中醫療狀況,戰時醫療等等,酉時後,才在衛隊護送下與魏景壽父子一行出營回府。

夫妻倆回了大觀院,沐浴更衣後,西閣晚食已擺上。

兩人都心不在焉,草草用了飯食,便回了正房。蕭琮取出信函,用裁紙刀拆了,一邊道:“什麼秘信,還要用火漆封著。”

沈清猗揮手屏退了屋內侍女,倚著隱囊坐在案幾後,也不接話,端了茶盞,垂著眼睛喝茶,心裡想著這會她應該到哪個驛館了,吃的住的肯定都隨了驛館,不會有太多講究,她會不會習慣?

蕭琮取了信看著。

隻看了一句,他的手就一抖。

“阿兄,不要生氣,其實我是你妹妹,不是弟弟。”

蕭琮一臉遭雷劈的表情。

“嗯,父親知道,公主母親也知道,姊姊給我療傷時也知道了。”

蕭琮僵直著脖子,仿佛能聽見“咯吱”一聲的扭向沈清猗那邊。

所以,他是最後知道的?!

“真不是要瞞你,這是生母的吩咐,父親也是知道的,具體原因你去問父親吧!其實我也想知道,難道真的因為我的容貌太出色?這話哄小孩兒呢?好憂傷。阿兄你回去幫我問唄。”

蕭琮看到這裡氣笑了。

“阿兄你千萬不要生氣。看看我,都戴著麵具沒法見人了,那才叫憋屈呢。唉,好生可憐。嚶嚶嚶。”

還“嚶嚶嚶”?!蕭琮眼角都抽了。

降個雷劈了他吧!

想象蕭琰拿著手帕嚶嚶嚶的模樣,蕭琮臉皮都僵了,胳膊上雞皮都豎立起來――那是他弟弟嗎?啊不對,是妹妹!蕭琮摔了信。

“這個……這個……”他咬著牙拍著信,半天說不出話來。

沈清猗顧自喝著茶。

蕭琮又拿起信看下去。

“阿兄,我每天都會想你的!嗚嗚嗚,好不舍呀。”

蕭琮氣哼一聲,“說好話也沒用。”神色卻是緩了一些。

“還有,不用擔心我。七姑母知道我是侄女不是侄子,會好好安置的,你放心吧。”

蕭琮猛然抬頭,他方才驚愕惱怒下竟忽略了這個,臉上遽然變色,眼睛直直看向沈清猗,“十七是女郎,你們都知道,竟然還讓她去軍營?!”

他聲音中蘊怒,是從未有過的峻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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