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利益(2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6933 字 10個月前

沈清猗深深看了他一眼,提筆寫道:“父親會同意?”

蕭琮回她道:“我會說服他。”

沈清猗忖著眉沉思良久,落筆道:“有即是有,沒有即是沒有。若對方存疑,拒絕恐怕更有疑心,由道門將這疑心作大就是個隱患。倒不如坦坦然然的去了,明明白白的給人看清楚,釋疑了,也就沒後患了。”

她將已經寫滿的字紙遞給蕭琮,又另抽一張寫道:“況且,這隻是我們的猜測,或者是另外的原因,比如疫症陷入難關?孫師留下的三卷醫書中專有一卷,是寫疫症瘟疾。這三卷醫書,必是要拿去三清宮,由他們抄一份。”

書在哪裡就可以抄,重要的是人。蕭琮領會到她的意思,三清宮想要的,是她這個人。

沈清猗寫道:“丹道與醫道兩者目的不同,既殊途也不同歸,兩者雖然都從藥理起,但差異還是很大的,精於丹道的未必精於醫道,何況疫癘之疾與丹道相去又遠,用丹藥或許可以遏製、延緩病情,但代價太大。”

――有幾個平民能用得起這些加入了昂貴藥材的丹藥呢?三清宮也沒可能給萬千人都提供這樣的丹藥,即使提供了這一次,下一次呢?莫說道門負擔不起,就是大唐帝國也沒法負擔。這就跟軍隊配備陌刀一樣,陌刀的確是利器,但為何隻配給重甲步兵?因為造價太高,全麵配備大唐承擔不起。治病也是這樣的,貴藥不可能惠及普通庶民,但染疫疾最多的,恰恰是這些占人口最多的庶民。

“三清宮要成就此事,必然在民間找了成名的醫者,積聚在一起研究,就算遇到難關,需要我加入成為一份助力,但也不是非我不可。”沈清猗緩緩寫道,“更可能是相比其他有天賦的醫者,我的身份更重要。道門在河西和安西的勢力應該是不及佛門吧?”

她將紙遞過去。

蕭琮看後,微微點頭。

佛門本就是從西域傳入中原,以前西域的各小國,許多都是舉國信仰佛教,即使後來襖教、景教、摩尼教、大食教等拉去了一部分信民,但佛教在河西道和安西府的信眾還是最多的,基本上歸化的胡族都信仰佛教,儘管有一部分人同時信仰其他教,但佛教在他們心中的地位還是最重的。

這也是蕭氏曆代家主表現出崇佛的原因,河西要安穩,蕭氏就不能與佛門表現出對立。

而道門在西部的傳教是從高宗武皇帝征服西域後才開始,相比佛教已經晚了幾百年,雖然在中原勢大,在西部的信眾和勢力卻遠不及佛門。

道門若要在西部趕追佛門,必得借助本地的勢力,在河西道,有什麼勢力能比蕭氏更大呢?

沈清猗拿過紙寫道:“道門是看中了我的身份。”

――蘭陵蕭氏宗媳的身份。

她當然不能代表蘭陵蕭氏,也不具有決策權,但她是蕭琮的妻子,未來的蕭氏主母,與道門的關係緊密,在外人看來,那就是代表了蕭氏。

蕭琮思之再三,深覺妻子這個推測比起“疑丹”更合理。

利益往來從來是雙向的,蕭氏要從道門得利,道門也要從蕭氏這裡得利,僅僅是回報蕭氏歸還道玄子遺骨遺物的恩情,對於道門來說,太簡單,更重要的是借這個機會將蕭氏拉上道門的船,讓雙方用利益聯結在一起。

這才是道門的盤算。

所以才會對沈清猗表露出最大的善意――通過沈清猗,婉轉表達給蕭氏。

蕭琮想通了這一點,對沈清猗去道門的安危不擔憂了,道門若有意與蕭氏聯合,怎會對他妻子不利?

但他對沈清猗去道門還是猶豫的。

這一去,至少一年,而一年內疫疾之藥能不能研製出來還是兩說,若是兩年,三年?以他的境況,是必須要有個孩子的,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時間,他等不起。

但這對沈清猗卻是不公平的。

他與魏景壽已經有口頭之議,國公府那邊應該已經送出庚貼了,他巡軍回府後,魏子靜就要嫁入國公府。且不提有可能生出個庶長子,就算隻有庶女,沒有庶長子,承和院的家務也需要有人管,時日長了,恐怕仆婢們就隻知道有魏娘子而不知有夫人了。就算之前母親移交給清猗的內務仍然歸回母親管著,但父親必定會提出讓魏子靜跟在母親身邊協助,長此以往,恐怕國公府和賀州士家都隻知道有魏娘子而不知有世子夫人了。

如果魏子靜是個愚笨的,蕭琮還沒那麼擔心,偏生是個聰慧的。

聰慧的人往往有手段,蕭琮很擔心待沈清猗回來時,魏子靜在親族和友眷中已經擁有了太多的人脈和良好的聲望,加上魏氏一門的助力,蕭琮即使想偏幫妻子,也不能偏幫到哪裡去。而清猗那邊的娘家,她是不會借助的。

蕭琮並不想後院有太多女人,女人多了是非多,如果他的一妻一媵在生育上不出問題,他這一生隻打算有這兩個女人,如果這兩個女人出現內鬥,哪一個都不是好相與的……蕭琮單是想想那個場麵都覺得不寒而栗。

尤其他這個妻子,心性冷,手段厲害,魏子靜真惹怒了她,那下場恐怕不會好。到時候收拾爛攤子麵對魏家的人,還不得是他?

蕭琮想想這種不美好的未來都覺得頭痛,提筆在紙上寫道:“道門既有求於蕭氏,利益聯合還有其他方式,你不必去三清宮。”

作者有話要說:解釋一下:蕭琰為何將寫了葵水的信附在給蕭琮的信中――

因為在外人看來,她是沈清猗的小叔,單獨給嫂子寫一封信那肯定是不合適的,所以必定要將信附在給蕭琮的信中。當然她完全可以在信紙背上寫“姊姊啟”之類的字,但她不能保證兄長會不會因為好奇而看(蕭琮這種想法就跟母親看女兒的日記覺得不是侵犯私隱一樣),所以蕭琰乾脆不寫。而蕭琮在看過這一封讓他尷尬的信後,以後附著的信就不會再看。

女人與女人之間還是有不方便男人看的悄悄話的,蕭琰並不希望她與沈清猗之間的私信也被兄長閱看,並不是因為她與沈清猗之間有什麼私情,純粹是個人私隱的意識。所以她是借葵水這封信給出一個暗示性的提醒。

蕭琮明白了蕭琰的暗示,所以他對沈清猗說,讓蕭琰以後單獨給她寫信,不要圖省事,這並不是真的要蕭琰單獨寫信,而是讓沈清猗告訴蕭琰,讓她以後在信紙背上寫明是給沈清猗的信――他不會再看。蕭琮既然做出了承諾就不會違背(就好像一個母親如果答應了女兒“我不會不經你的同意看你的日記”,就算日記擺在母親的麵前,她也會控製住不去看的,因為看了,就破壞了女兒對她的信任)。沈清猗明白蕭琰這個頑皮又聰明的暗示和蕭琮表達的意思,所以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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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蟲子請指出來哈~

明天又要去看牙齒,唉……據說還要去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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