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突發(2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6226 字 10個月前

顧邃長喟一聲道:“疫病,終是要著落在‘醫’上,河西所能做的,也隻是儘力延醫罷了。”

眾人對此均無良策,所議的無非是出現最糟結果後的應對和處置。

按照商議的結果,記室參軍分彆擬了幾道鈞令,念與諸位幕僚無異議後,蕭昡簽字落印。諸位幕僚退去後,蕭昡獨留下了顧邃,皺著眉毛微歎道:“老八的信中說,四郎與賀州的醫官一道去了庭州。——真是令人擔心呀。”

顧邃心想,這八成是任洵的主意,但也必定是蕭琮自己的意思,因道:“以金泰的情勢,世子如果待在賀州,反會引起謗議。”明麵上蕭氏隻是襲領河西軍務,實際上河西的大小事都與蕭氏分不開,金泰疫情牽涉的人太多,不乏有地位有背景的,蕭氏如果沒有一個夠分量的人物去到庭州表示關心事態,必定要受到世家非議。

蕭昡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道理是一回事,蕭琮的身體卻是讓他擔憂的。萬一歐羅頓的人發瘋,不顧後果的攜帶疫毒傳到庭州城內,阿琮就危險了。

顧邃揣測蕭昡的心思,說道:“不如請道門的人過去?”蕭氏與道門私下立有盟約的事,他和任洵都是知道的。

蕭昡喟然道:“道門至今尚未傳出消息,說明他們的疫病研究還沒有大的成果。此去庭州,隻怕效果不大……”他沉吟著,話沒有說完。

顧邃接著他的話道:“無論有否效果,醫者多多益善;再者,國公延請道門的人過去,也是表明了態度,就算疫情最終抑製不住,蕭氏於此已是‘儘心儘力’,不忌人言了;其三,庭州若有世子夫人在,世子那邊也有保障。”

“你說得不錯……”蕭昡長歎一聲,顧邃說的其實就是他心裡想的。隻是,之前沈清猗去道門是以“替身蕭琮帶發修行”為由,這會卻隨同道門治疫的人出現在庭州城,怎麼著都說不過去,她是孫道玄醫道傳人的事恐怕就瞞不住了,進而讓人聯想、懷疑蕭琮的病究竟是誰治好的……以前拿孫道玄留下來的醫方搪塞太子和齊王派來的人就成了“欺君”了。雖然這一點可以咬死不認,聖人沒有證據難道還能治他欺君之罪不成?端怕的是,沈清猗這個藥王弟子的身份一暴露,聖人會一道詔令將她召去長安給太子治病,那就是個麻煩事了!若治得好倒罷了——這個希望卻是渺茫的;若治不好,恐怕蕭氏和沈氏都很難保得住沈清猗。

蕭昡正因這一點而躊躇著,他說了句“隻是”,便頓住了口,心裡難以決斷,總不能因為蕭琮有“萬一”的危險而致沈清猗於險境——如此,便是負恩了。

顧邃考慮的卻是大局,與蕭琮相比,世子夫人當然是次要的,因道:“國公隻是去信言及此事,如何決斷還是要看道門自己的意思;世子夫人是否去庭州,也在於道門的決斷。設若世子夫人出現在庭州,那就是道門有保她之法,國公何需擔心?”

蕭昡忖度良久,點頭,“如明淵所言。”提筆親書一函,火漆後,叫進一名蕭氏的洞真境宗師親自送去三清宮。

次日,河西軍拔營繼續南下,關於庭州突發疫病之事隻有少數幾位高級將領知道。

蕭琰得知此事已是十數日以後。

這時河西軍已打下整個青唐。在攻打納木措時,因為護衛“聖湖”的缽教僧人被道門和佛門的高手共同出手牽製,河西軍很順利的攻占了納木措,繼續揮師南下,直抵念青唐古拉山脈的北山口,攻下白倉關隘——青唐的南部地界。中軍下令全軍休整,蕭琰才從父親那裡得知庭州之事。

“……此事你知道便可。庭州城內很安全,你不需要擔憂。”蕭昡原本沒打算將此事告訴蕭琰,但三清宮已經派人去庭州,沈清猗也在其中,蕭昡心忖還是儘早告訴蕭琰為好,若是以後從沈清猗那裡得知反而不太好;再者,蕭昡心裡還壓著一樁事,清寧院那位已經離去,這讓蕭昡心頭猶如放下重石,但如何與蕭琰說卻犯難了,至少要延到戰後,省得擾亂她的心境,因為有這樁事瞞著,蕭昡便不願再增加一樁。

他的心頭思緒浮沉,好些話如鯁在喉卻不能說,隻能暗自喟然,見著蕭琰蹙眉擔憂神色,又告誡她:“如今是戰時,你做好自己的事,莫要讓其他事分了心。再多擔心也是無益,顧好眼前,才能著眼今後。”

蕭琰按捺心神,說道:“是,父親。”她抿了下唇,眼神怔了一會,道,“鼠疫如何治我不知,但此種疫病多屬於溫疫,熱證,有清熱、解毒、散結、消癰瘍腫毒的藥材應該是會大量用到的。我列個藥材的單子,父親可讓軍醫核對補充,如果無誤,在吐蕃能收攏多少就是多少,運雲庭州也能周濟一二。雪山高原生長的藥草,功效應該是很好的。”

“好。”蕭昡笑著輕撫了下她的頭,“學以致用。不枉你四嫂辛苦教了你。”

蕭琰有些不習慣父親的“慈愛”動作,身體僵了下。

蕭昡已經神色溫和的放了手,吩咐人伺候筆墨。

蕭琰坐在案幾後,一邊思索著,一邊寫下她覺得可能會用到的藥材,既有草藥,也有金石角骨。

將單子列好給了父親,她戴上麵具出了帳,看了一眼高藍的天空,心裡卻如陰雲鉛垂,沉晦厚重。

作者有話要說:剛出差回來,先發文。前麵章節的“捉蟲”修改放到以後,困倦啊,先上床補覺!

哦還有個備注:唐代稱鼠疫為惡核病,西方稱為黑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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