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左武衛是十六衛之一。蕭琰心中思量,原州的折衝府果毅都尉是正六品,左武衛旅帥為從六品,職品降低了,但在京中十六衛任官肯定與折衝府不一樣——能有機會在皇帝和太子跟前露臉,才能出眾的,升遷機會就大得多。心中為諸義之高興,看來諸氏家主對他這個兒子還是挺上心的。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隻“唔”一聲,沒有再問,似乎不甚經心的樣子。
&nbsp&nbsp&nbsp&nbsp諸希亮卻上心了,心道三郎若得秦國殿下青眼,或許更有前程,這事得讓大哥仔細衡量。
&nbsp&nbsp&nbsp&nbsp那邊評裁已有了結果,諸希亮略勝出一籌。
&nbsp&nbsp&nbsp&nbsp虞璿璣神色不變,穠麗笑顏道:“我和諸博士之前就說定了,互相交換字幅,若是對方勝了,就是輸的一方占了便宜——這回是我占便宜了。”說著,笑得歡快。
&nbsp&nbsp&nbsp&nbsp諸希亮哈哈笑道:“可惜沒抽到張公的草帖,不然就是我占便宜了。”直言草書不及虞璿璣。
&nbsp&nbsp&nbsp&nbsp兩人談笑風生,渾不計誰輸誰贏,風度儀態極佳,圍觀人眾暗道喝彩,讚一聲:“好氣度!”
&nbsp&nbsp&nbsp&nbsp不過,此時二人都沒有了再比的心思,虞璿璣心裡琢磨著蕭琰與秦國公主的關係,以及乘輿中貴人的身份;諸希亮心裡思量著,將諸義之叫過來與蕭十七敘舊,正好在秦國公主跟前露露臉。
&nbsp&nbsp&nbsp&nbsp李泰和這五人原就是巧遇湊趣作堆兒的,興起時可爽性的就地鬥書評裁,這忽兒另有了興頭也可以任性的說不鬥了,於是人群嗟呀散了,那些想在李毓禎跟前套近乎的貴家子弟也隻得散了——被那涼薄幽深的眼神一掃,心都噤寒了半分,明顯是不歡迎他們湊前去的姿態,誰還敢討沒趣兒?
&nbsp&nbsp&nbsp&nbsp蕭琰注意到好多道躑躅不舍的目光,有對著李毓禎的,也有對著虞璿璣的,至於看向她的——多半是妙齡娘子——她就忽略了。這般注意下來,竟是傾慕虞璿璣的人居多。細想也不奇怪,因為李毓禎未來儲君的身份,加上那淩於人上的氣場,足以讓諸多男兒卻步。反而是虞璿璣才名與風流之名同聞於天下,追求她的男子當然更多。讓蕭琰有些驚訝的是,似乎韋應己對虞璿璣也有些不同,轉念一想,韋應己的詩本就是出名的,對詩名同盛的虞璿璣生出戀慕之心,並不奇怪。
&nbsp&nbsp&nbsp&nbsp這廂奴仆們已經圍了帷幔,隔開了人群,諸人在帷內坐下,圍著李毓禎喝茶說話。蕭琰坐在母親乘輿旁邊,與虞璿璣、諸義之坐一堆敘舊。諸義之仍是英風豪邁,說話爽快,竟與心思有十七八竅的虞璿璣頗投契。諸義之爽快的答應教虞璿璣射箭的技巧,即使不習武藝的女郎,隻要掌握這些技巧,也能百步射楊。蕭琰心裡促狹的想:這或許才是倚樓與諸守直投契的原因。
&nbsp&nbsp&nbsp&nbsp聚話一陣後,李毓禎便道散了,撤了帷幔,繼續往外觀燈,蕭琰與虞璿璣、諸義之約了再見之日,便相笑道彆而去。
&nbsp&nbsp&nbsp&nbsp一路遊燈,先後又遇到了許多熟人。在一處鬥易數的燈樹下,遇到了嘉國公主與李群玉這對母女。李翊浵笑吟吟的叫“九姊”,嘉國公主貌相雍容端莊,氣度嚴整,對著李翊浵卻翻個白眼,“見著你我就不痛快了。”隻溫和與蕭琰說話,隨意用三枚銅錢占了一卦,微“咦”一聲,提醒蕭琰道:“你近日有血光之災,留神著點。”
&nbsp&nbsp&nbsp&nbsp蕭琰認真應下。嘉國公主是司天台少監,易數造詣極深,是司天台易數三大家——“太史三傑”之一,她既然卜出“血光之災”,就絕不可輕忽視之。
&nbsp&nbsp&nbsp&nbsp嘉國公主又微笑道:“此卦為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凶中蘊吉。隻要度過危險,便可成業。”
&nbsp&nbsp&nbsp&nbsp“是。多謝姑母提點。”蕭琰恭敬應道。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幽深眸中掠過薄芒,乾卦九三——艱難困苦,玉汝於成。
&nbsp&nbsp&nbsp&nbsp從安福門觀燈回來,次日起到正月十八,蕭琰都與母親一起,儘日在京城內四處遊玩,歡快日子如生翼般飛過。到正月十九的時候,她與母親去樊川彆業小居。
&nbsp&nbsp&nbsp&nbsp樊川是長安城南少陵原與神禾原之間的平川,東南止於終南山北麓,因漢高祖曾將此地封為樊噲的食邑,故得名樊川。這裡是大唐京郊有名的風景盛地,皇族貴胄和世家高門多在此地置彆業,京兆韋杜二氏的祖宅就在這裡。還有八大寺院和八大道觀,高僧高道極多。蕭琰聽虞璿璣說,藏真就是在前幾年落牒於樊川八寺之首的興教寺內,成了經藏法師。
&nbsp&nbsp&nbsp&nbsp她和母親到長悅彆莊的第二日,便派了人遞帖子去七藝居邀虞璿璣過來玩,諸義之因為在左武衛上值,出行遊玩就沒有這麼方便了。蕭琰與母親、虞璿璣一起,在這幾日內將樊川的八大寺院、八大道觀都走馬觀花遊了一遍。
&nbsp&nbsp&nbsp&nbsp頭日從興教寺出來,蕭琰與虞璿璣並騎而行,便覺得她穠麗笑容下似乎隱著挹鬱不樂。心中便記了這事。
&nbsp&nbsp&nbsp&nbsp晚上入寢時,李翊浵忽然說道:“白日在寺中,觀璿璣與藏真相處,似是桃花逐水,水自流。”
&nbsp&nbsp&nbsp&nbsp蕭琰一驚,愕然,阿娘這意思是,倚樓喜歡藏真?
&nbsp&nbsp&nbsp&nbsp還是單思?
&nbsp&nbsp&nbsp&nbsp“這段情可有得辛苦了。”李翊浵頗喜歡虞璿璣的性子,言下挺有憾意。
&nbsp&nbsp&nbsp&nbsp蕭琰“唉”一聲歎,千挑萬選的,怎麼就選個和尚喜歡了呢?雖然藏真的確很有魅力,但也不是沒有比不上他的——就算喜歡韋應己也好啊。
&nbsp&nbsp&nbsp&nbsp她心裡為虞璿璣犯了愁,在榻上輾轉了好幾下,李翊浵伸手攬她,勸慰道:“你焦心做甚?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愁中有歡,淚中有喜,外人哪曉得個中滋味?你操心亦是無用。安心睡吧。”
&nbsp&nbsp&nbsp&nbsp蕭琰愁著眉又“唉”一聲,覺得感情這事,果然最麻煩,如倚樓這般心竅玲瓏、性情自由的女子,也還是為情所苦。
&nbsp&nbsp&nbsp&nbsp她轉念想到李毓禎,心裡又是歎息一聲。
&nbsp&nbsp&nbsp&nbsp次日起來,蕭琰見到虞璿璣卻也不提她與藏真之事。
&nbsp&nbsp&nbsp&nbsp虞璿璣在長悅彆莊待了五日,她留在七藝居的婢女過來,說侯大娘子從洛陽回來了,遞了詩會的帖子過來,於是辭行回了城。李翊浵在她走後,聊起侯大娘子侯方華,主要是說她的夫君魏重潤,當朝尚書令,三位宰相中唯一的寒門出身,是長安貴婦們公認的“最佳丈夫”。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向女兒眨了下眼,說:“你安平母親,當年鐘情的,就是魏景深。”
&nbsp&nbsp&nbsp&nbsp魏重潤,字景深。
&nbsp&nbsp&nbsp&nbsp蕭琰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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