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王細思片刻,領會了老人的意思,點頭應道:“是。”
……
宿王出來時,夕陽已完全落山,餘暉儘去。長安城進入夜色,處處亮起燈火。黑暗中,燈火下,密謀在處處拉開。釣魚的,吞餌的,注定要在一根線上交手。
隻不知,是漁夫鉤起了大魚,還是大魚拉倒了漁夫!
一切,都在夜色中未明。
***
次日,就是皇帝登基的祭天大典。
祭天在京城南郊的圜丘舉行,距離南城正門明德門不到二裡。寅時天未亮,皇帝就起身,車駕出行,宰執諸王公文武百僚隨行,三千多人的儀仗浩浩蕩蕩,沿著朱雀大街向南門去。到了圜丘,天還未亮,祭壇上下挑起了燈杆,掛上了大燈籠,照亮了整個圜丘。皇帝在歇殿內更衣淨手,當東方出現第一線魚肚白,樂聲奏起,皇帝穿著袞冕冠服,登壇祭天。司禮官宣讀即位詔書,皇帝向昊天上帝神牌位行三跪九叩大禮。在司禮官的高聲引導下,獻禮、退壇、再登壇、再獻禮……整個祭天儀式繁瑣複雜,皇帝貼身的內衫已經濕透,臉色也越見蒼白。
台下眼睛銳利的文武官員們都有些擔心:聖人若在祭天大典上累昏過去,那可就龍威掃地了!
但這樣的情況並沒有發生――皇帝的步伐依然徐緩而穩定,神態從容而平靜,給人一種累極卻支撐不倒的堅韌之感,讓百官油然生出感佩:聖人心誌甚堅,並不“文弱”啊!
皇帝遵禮宣了即位祭詞,又持香默默禱告:“祈拜昊天,佑我長女毓禎,平安蘇醒。吾願為此折壽十年,無悔無怨,以祈。”持香虔誠揖拜,插入鼎中。
香煙嫋嫋,漸漸散入天際。
忽然,一道輕聲銳響,似從天際鳴起。而祭台上下,渾然未聞。
當那一道輕聲銳響從遠處響起時,不過四五個眨眼,就到了祭天台上,一線灰白,射向皇帝李翊江的心口。
皇帝直覺危險臨近,卻不知道危險在休息,瞬息間也無法做出應對。
陡見一道匹練似的刀光,從祭天台下方席卷而起,“鏗!”刀芒與那線灰白相擊,發出響亮清脆的交鳴聲。
“撲!撲!”兩聲沉響,兩截斷箭一先一後落在祭天台上。
控鶴府少令施自英已經掠空而起,自祭台下方躍至皇帝身前,橫刀而立,半空中噴出一道血霧,顯見隔空與那一箭相擊讓他受傷也不輕。
宰執文武百僚各懷心思,均回衙署換下祭服,穿上公服,便立即前往宣政殿。
辰正二刻,宣政鐘敲響,百官分文武立班。皇帝換了赭黃龍袍的公服駕禦宣政殿,升禦座。眾臣在坐席上跽拜後直身,內侍宣道:“聽旨――”
眾臣叉手立於方寸,跽坐垂首而聽。
內侍展開宣紙朗朗而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