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是皇帝擬立秦國公主李毓禎為皇太子的旨意。
但尚未經過中書門下簽押,隻是聖人旨意,而不是正式冊立皇太子的製書。
這就有進言的餘地。
內侍才退下,中書侍郎鄭執中就當先上言,持笏抬首奏道:“陛下,臣以為不妥。秦國殿下昏迷不醒,迄今生死未卜,焉可冊立為皇太子?……帝國之皇儲,不可如此兒戲……請陛下三思!”
鄭執中話音方落,跟著一位諫官奏道:“陛下,臣以為不妥。……”
又一卿官奏道:“陛下,臣以為不妥!……”
……
一個接一個的官員上言反對,中心意思就一個――秦國公主不蘇醒,就不能冊立為皇太子。一位禦史犀利又尖刻的道:“這是國家立儲,不是民間衝喜。”
皇帝平靜的聽著,目光和神情一如既往的平和寬厚,抬手輕拍了一下憑幾。
內侍立即上前一步,高喝:“靜――”
群臣肅靜跽坐。
皇帝平和的神色斂去,帶著幾分冷淡道:“諸卿意見,具本上奏。”說罷起身拂袖,徑自而去。
內侍乾脆高喝:“退、朝!”一個旋身,蹬蹬蹬的利索跟上。
一殿朝臣麵麵相覷:誰說聖人當太子時平和寬厚的?――這不氣性挺大嘛!
崔希真翻著白眼,從錦墊上起身,嗤笑一聲,“你們以為聖人是仁宗皇帝?”
――新帝寬厚,但不是仁宗,會憋氣容忍你們。
他的目光掃視眾臣,尤其在那位說“這是國家立儲,不是民間衝喜”的殿中侍禦史臉上盯了片刻,仿佛刀子刮骨……那位殿中侍禦史硬梗著頭不動,手臂上的汗毛卻已悚立。
崔希真輕蔑的瞥了他一眼,若無其事的移開目光。
裴昶環顧眾臣僚道:“諸君慎重考慮,不要誤國誤己。各衙主官回去傳令:限明日申時落衙之前,五品以上京朝官,禦史台、諫議院諸品官,均需具本,直呈政事堂――遵旨之議,具以藍本;有異議的,具以白本,不得混淆。凡不具本,或延宕者,均以瀆職論罪!”說到最後一句聲色俱厲,氣度凜嚴令人生畏,帝國首相的威勢瞬間淩駕於眾臣之上。
眾官不由拱手言喏。
那些原本想騎牆觀望的,也不得不打消了主意,心裡權衡著利弊輕重,思慮著自己究竟站哪邊。
一個站位錯誤,跌落的就是當前及今後的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