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信這種鬼話,大凡讀過書、有學識有腦子的人都不會信所謂的“紫薇星下凡”,他們更傾向於從利益角度分析――大唐需要強大的帝王,而新太子很強,必定能掌舵這個帝國,甚至率領帝國走向更強。於是一邊在腹誹新帝“昏了頭的冊詔”時,也抱著期望,希望太子能夠蘇醒!
這些祈盼太子醒來的願望,形成了一縷縷無形的念力,從帝國的各個地方,往京都彙聚過去。
甘露殿的寢殿中,李毓禎昏睡如故,虛空中,神魂如豆大的火焰,一跳一跳的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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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盛行之際,齊王仍然處於昏迷狀態。
但他體內的毒素已經被沈清猗辨識完全,與幾位太醫合議後,一起下了方子,再配合針灸,已經遏製住毒素的蔓延。不過要徹底祛除毒素,還得時日。便是沈清猗說的:“毒來如山倒,毒去如抽絲。若用猛藥,恐傷本元。”皇甫醫令對此也表示認同,這解毒就跟治病一樣,越是重病,越要緩治;否則,就是猛火摧病體,病去了,根基也損了。
世子李景略心中憂急,對沈清猗的立場也抱持著猜疑和不信任,畢竟這是齊王府曾經刺殺過的對象,但是皇甫太醫令的話不能不信,總不能拿父王的身體開玩笑。
他請來齊王府的首席謀士司馬德師商議對策。
“如今的形勢,是眾人拾柴火焰高……”司馬德師為世子分析著局勢。
“首先是軍隊。軍中慕強,秦國公主原就以天策師士和最年輕的宗師在軍中享有很高聲望,率領大軍打了吐蕃滅國之戰後,在軍中的威望更是無倆,不誇張的說,超過了老聖人――太上皇並不以軍略見長,隻能說中規中矩,重要的是會用人。端看此次立儲就知道,軍中就沒有反對的聲音。期望儲君醒來的,也以軍中最熱烈,最堅定。這就是燃燒火焰最熾的一堆柴火。”
大唐尚武,又崇尚軍功,軍中對武力值強、軍略也強的皇儲的向心力那是極強的,包括齊王在內,沒有誰能與秦國公主相較。
大唐軍中的將領最喜歡什麼樣的皇帝?那就是高武那樣的皇帝,精通軍略,不會對前線的戰事瞎指揮;又能充分信任將領,給予將在外的自主權;即使功高也不會蓋主,受到猜忌;又有開拓疆土的野心和魄力,軍隊不愁沒有仗打,沒有功立。高武時代,將星璀璨如星河,軍功章平鋪能堆滿整個丹鳳廣場,是大唐軍隊最引以為傲的時代,是大唐將領公認的“黃金時代”。而秦國公主已經顯露出了類似高宗武皇帝的這些特質,軍中將領豈會不鐵了心的擁護她?
司馬德師麵現苦澀,歎息一聲,“軍隊,是秦國公主最大的優勢。”相應的,便是齊王最大的弱勢。
他屈起第二根手指,“其二,是底下那些愚夫愚婦。說新太子是紫薇星下凡,沒有幾個不信的。若不然,道、佛二教也不會在民間這麼昌盛。讀書人都要講個,舉頭三尺有神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何況小民?這些百姓沒什麼腦子,容易糊弄,但人口卻是最多的,數以千萬計。――這是最巨量的一堆柴火。”
他屈起第三根手指,“火焰最微的反而是‘士’,這個讀書人和官宦群體。但從利益角度來講,無論是期望皇位平穩過渡,還是從家族利益和個人前途出發,希望新太子平安醒來的也不在少數。……如今的形勢,對咱們殿下很不利呀。”
最糟糕的是,齊王還昏迷著。
李景略沉著眸子,俊秀的麵龐顯得深思又凝重,但沒有一絲慌亂或無措,依然如往日一樣,沉穩、平靜。
他回思起昨日,太上皇召他入宮,說的那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