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而不得,情深自傷。
聖人擔憂的,正是皇後擔憂的。
皇後歎氣,“長生,你就收心罷。”
若是蕭悅之對女兒有意,皇後都不會反對,不是有昭宗皇帝立後的前例麼?
但蕭悅之對長生有沒有意,皇後會看不出來?
人家根本就是保持距離。
長生卻將蕭悅之寫的那幅字掛在榻前——皇後才不相信女兒是幡然悔悟,要守節操了:才怪!——分明是對人家起著糾纏廝磨的打算:如果蕭琰是要用這種方式消抵前債,那她就去做。以長生這麼驕傲霸道的性子,能做到這一步,足見真個用情還用情頗深了。
皇後能想到的,聖人能想不到?
所以在才暗中憂慮。
選在除夕之夜,以高宗《帝誡》來說事,就是要她無論為帝國還是為自己,早日放手。
帝王可以鐘情,不可迷於情。這也是高宗說的。
“我不會迷於情。”李毓禎提壺給母親斟上酒,眸光深而平靜。除夕年夜,她並不想談及自己的感情,傷了氣氛。微斂了下眉,說道:“我知道分寸。您和父親放心。”
分寸?皇後斜眼看女兒,你要知道分寸,還能強了人家蕭悅之?
李毓禎端著酒杯笑,一點沒有悔悟的樣子,“我不先得到她的人,她和我距離更遠。”
因為她姓蕭。
李毓禎從不為自己做的事情後悔,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樣做。人和心,她都要。先下手為強,得不到心,就先得到人。
皇後瞪著她,無言以對,如果不是自己親生女兒,一酒杯摜她臉上——怎麼就像李神佑那貨生出來的呢?……蕭悅之倒像自己的女兒。老天一定是放錯了。
“當!”殿內擺鐘鳴響,子夜到來。
李毓禎姊弟一起跪下,恭敬的向寢殿方向和母親坐榻叩頭,一祝父皇長壽,二祝母後長壽。
皇宮丹鳳門、皇城朱雀門和各個坊門的鐘聲都在這一刻敲響,鐘聲悠揚渾厚,寓意著辭舊、迎新,並祈願國泰民安,繁榮富強。
此刻,大唐帝國各個州(府)縣城的鐘聲都在敲響。
萬音齊鳴。
人們無論貴賤貧富,都在這一刻頌祝父母長壽,祝福孩子平安,祈願自己,心想事成。
三清宮內,一起敲響了三百六十道玉磬。一年三百六十日,日日清,日日靜。悠揚的清鳴磬聲中,沈清猗合上凝望很久的畫軸,起身向東南方向拜倒,頌祝父母長壽安康,又緩緩闔上眼睛,心裡祈願的是——明年除夕,她能不能和那個人共度?
……
極地冰原上的除夕夜,暴風雪肆虐,慕容絕尋尋覓覓,挖出了一壇深埋在萬載冰川中的紅白相間酒壇,啟開泥封就聞到一股醇鬱的酒香還有著股子甜香味reads;。
蕭琰“哈!”驚喜,“學長你埋的?”
慕容絕道:“母親埋的,二十六年前釀下的新酒。——我出生一周歲,母親在這冰川上埋下這壇酒,說我將來會在這裡,與浩瀚的星空共飲,體會這世界極致的孤獨,卻也極致的浩遠。”
蕭琰不由沉思著,良久,說道:“格索爾大公,你母親,很有……”想了想,用了兩個詞,“高度,闊度。”
一種站在高處了望世界的孤獨,又敞開胸懷擁抱世界的闊度。
雖然還沒有見到格索爾大公,但蕭琰已經越來越明白,李毓禎為什麼要“看看”寔樓丘。
因為這是一個值得看、必須去深看的人。
“學長,為了浩瀚的星空。”蕭琰舉起冰鑿的酒盞。
慕容絕眼眸熠輝,“為了浩瀚的星空。”
兩隻酒盞清脆相碰。
當子時來臨,兩人跪拜南方頌祝雙親長壽,起身後傾出最後一盞酒,對視一碰,同時一笑,對著浩瀚星空發出誓願:“大道長久,並肩共行。”
兩人一氣飲儘,迎著暴風雪躍上冰山,並肩看這永夜無限的星空,蕭琰充滿信心與憧憬,“明年會是更好的一年。哦,應該是今年了。”
慕容絕靜靜立著,肩膀輕挨著她肩,感受著和她共處那種歡喜又靜謐的心境,隻願此刻永駐,歲月永久。
在這種歡喜又靜謐的心境,又有一種陌生的渴望升起,讓她想與這個人靠近一點,更近一點。她轉臉看著蕭琰,星輝下臉龐生動而美好,想起在她唇上的輕吻,品嘗到的柔軟清香,當時是澄明而清靜的心境,現在,卻生出一種躁動,渴望。
渴望貼得更近,渴望得到更多,渴望揉碎了融入身體。
慕容絕感受著這種陌生的心緒,在神識中默默翻著秘笈。
這就是……“動情後欲自生”?
一種渴望交合的身體欲.望?
慕容絕覺得這是陌生又新奇的體驗,一種能讓她冰清心境都受到乾擾變得躁動的體驗。
她垂目半闔眼,默默體會這種感受。
從蕭琰身上散發出一種氣息,淡淡的,像蓮花的純淨馨香,又像晨露滾落葉尖的清新鮮美,以前隻覺得好聞,現在這氣息卻帶了勾魂的味道,讓她忍不住想去探尋,吮吸……
慕容絕心口有些促跳,驀地睜開眸子,清透如冰的眸中已染上一分薄淡血色,貪狼星在紫府耀亮出血色,貪欲因情.欲牽動,又轉過來加深情.欲,欲-望血池裡湧動著粉紅的血潮。
蕭琰聞到極淡的血氣,心中一驚,轉眸,“學長?”
慕容絕的目光落在她柔潤鮮亮的唇上,克製著在貪狼欲下湧動的情-欲,確認的問蕭琰:“無念可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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