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母親就對她說:艱難困苦,玉汝於成。她自己是這樣,對李毓禎、慕容絕也是這樣想,隻有曆艱難困苦才能磨礪武道。但若那人是沈清猗,蕭琰寧可自己為她擋了困擋了苦,唯願她安安生生的,不受一點風吹雨打……儘管她知道沈清猗並不柔弱,相反堅如寒玉,凜如霜雪,更兼冷靜智慧,機心綿密,隻有她算計人沒人能算計她,但蕭琰就是為她心疼……在她愈見清瘦時愈深刻。
她昨晚在合歡樹下慢慢走著,在長廊上一遍一遍走著時,痛苦就從心底湧出漫過了她全身,她唯願她歲月安好,卻哪知,讓她刻骨相思輾轉反側,受儘暗慕之情煎熬的,卻恰恰是自己!……她隻恨自己為何現在才明白……但,她早知道了又如何?……回廊一寸相思地,困了蕭琰一晚上。
現在,也依然困著她reads;。
她能去愛沈清猗嗎?她敢去愛沈清猗嗎?
花開將爾作夫人——她欲否?敢否?
這不是她隨便能決定的。
她和沈清猗之間,不僅僅隻是她們兩個人的感情,還關係到蕭氏,關係到四哥。
而在她心境已亂的情形下,做出的任何決定都有可能是不理智的、不成熟的。
她今年實歲二十二歲,還是青春年華,但在感情上卻不似年輕人那般青春熱情的衝動,必是深思熟慮而行。她若是不愛,就要仔細思量清楚如何周全沈清猗,不讓她因情而毀;她若是愛,就是一生一代一雙人,一旦做出決定,便一生不悔。……但她的人生不僅僅是她自己,還有家族父母兄長,她不能不顧慮周全。
她也必須看清楚自己的心。
她轉過臉去,眼眸看著沈清猗,說道:“我的心境亂了。”
沈清猗心跳猝然一失。
跟著怦怦跳起來。
蕭琰吐字緩慢又清晰的說道:“你讓我想一想。”
請給我一點時間,容我想清楚。
感情的事,不能輕率。
你我之間,也不能輕率。
沈清猗心跳紊亂,心中憂喜參半,喜的是她沒有說不能接受自己的情,憂的是隻怕她顧慮太多。
胸腔子裡一顆心忽浮忽沉,沒個安穩。
一隻手不由抬起,輕柔撫上她臉頰,仿佛要從這種觸摸中汲取溫暖和力量。蕭琰感覺她纖薄的手指如寒玉,有些沁涼,生生忍住了給她溫熱的想法,微微垂斂了眸。
沈清猗道:“好。”
清晰又緩慢的說出三字:“我等你。”
那麼長的時間她都等過來了,在可以看見曙光的時候,她還怕等嗎?
但這一句似乎用儘了她的力氣,手指滑落在蕭琰頸下,稍頓了頓,往上理了理她原就平整的衣領,又往下整理她平整的衣襟,微垂著眸子,神色清靜,有些淡色的唇薄抿著。
蕭琰心口又被那根線牽痛。
她知道,這是她心裡不安。
但自己現在無法給她安心。
也不能說那三個字:“你放心。”
卻終是,忍不住抬手輕握了她透涼的手指,說道:“已經很平整了,不用理了。”
沈清猗道:“嗯。”
她垂著眸凝沉了一會,身子微微傾前,額頭輕抵在蕭琰肩窩,說道:“彆動。讓我靠一會。”
蕭琰身子微僵的直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若她最終要抽肩而去,姊姊會不會心死若灰?
蕭琰隻覺得自己心裡如墜重石,又痛又沉。
終是……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