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O章 生死不渝(1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9236 字 10個月前

沈清猗這一晚睡得極好,沒有輾轉反側,沒有昏雜夢境,因為蕭琰就坐在她的床榻邊,握著她的手,直到她微笑甜蜜的沉睡,才輕然起身離開。

沈清猗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自蕭琰離去後她就沒有好睡過,多思多夢,這一晚是將往日欠的都補回來了。

蕭琰已經練武沐浴更衣在書房裡刻印,聽見沈清猗起身就過來了,如往常般精神飽滿,神采奕奕,但澄靜明亮的眼睛裡多了幾分柔情,讓她俊麗的容顏顯出幾分柔麗。今日她穿了件對錦雲雁紋長裙,仍然是琵琶袖大褶裙的款式,讓她柔麗中又多了幾分曼妙之姿。沈清猗從淨房洗漱出來見到她就眼前一亮,誇讚她豐姿後又打趣她,“出去就要擲果盈街了。”蕭琰笑道:“我隻在家裡穿。”溫柔凝視她,“隻穿給你看。”

沈清猗隻覺之前喝那杯蜂蜜水現在才漾開,心裡浸的全是蜜,唇邊已經如蜜溢笑,卻輕哼她,“甜言蜜語。”隻是那清眸流沔似波光瀲灩,已經泄露了此刻心情。

她喜歡蕭琰的甜言蜜語。

以前喜歡,現在更喜歡。

因她不隻是說,還會去做。

她說“最美的就給你看”,以後她最美的絢麗就隻會給她看。

她說“隻穿給你看”,以後這種寓意成雙的衣衫她就隻會穿給她看。

她不是空說好話討你歡心的人。

她說的就是她的心,每字都真、都摯reads;。

沈清猗喜歡的就是她心口如一,言行也如一,不自欺,也不欺人。

菘藍低聲詢問今日穿什麼外衫,往日都是她建議、主子拿主意,但現在嘛,菘藍覺得她還是彆建議――情侶穿情侶衣,那得情侶自己配啊,她摻和什麼。

見主子眼裡隱約的讚賞笑意,菘藍為自己的聰明點讚。

沈清猗含笑看向蕭琰,她穿的身杏黃地對錦雲雁紋連身長裙,上襖和下裙都以彩絲埋線繡著大雁雙|飛。

她眸子裡已經柔光四溢。

回頭吩咐菘藍:“取那件緗色對錦鸞鳥紋的長裙。”

“是。”菘藍意會。

大雁、青鸞,都是對愛情忠貞不二,一生隻有一位伴侶。

這真是不開口,就最動人的情話。

***

兩人甜蜜恩愛的用了午膳,然後攜手在後花園裡散步。

從樹蔭裡轉出來,便見蓮池如一泓碧水,池荷盛開,遠遠望去,紅的豔如霞,白的似細雪,帶粉暈的如片片霞白,朵朵綻放如出水芙蓉。蕭琰拉著沈清猗就往那邊去,說:“我們去采蓮。蕩舟采芙蓉呀,互遺心上人。”沈清猗笑睇她一眼,眸波漾漾。小舟入蓮池,清香縈人,蕭琰一早瞅準兩朵最美的並蒂蓮,伸手摘下,回頭看沈清猗,笑得眉眼飛飛,遞了一朵給她。

沈清猗清眸流麗,比滿池荷花還動人,身子微傾過來,將那朵粉暈荷花的青綠細莖仔細插她襟上,纖柔如玉的手掌按她襟口,柔笑吟道:“相思樹上雙棲翼。”蕭琰眉梢眼睛都帶笑,將那朵並蒂蓮也插在她襟上,柔聲接道:“連理枝頭並蒂花。”

兩人相偎而笑,清波漣漣,儷影成雙。

蕭琰輕握了她手,想起在承和院時,有年夏天在蓮池水榭上藥課,休息時她摘了朵粉白荷花,準備奉姊姊歡心,她冷冽眸光看了眼,清淡說道:“花曬乾可入藥,活血止血、去濕消風。不入藥,可做花肥。”蕭琰心裡默默抹汗,背著手果斷將花肥扔進池子裡……從那以後再不敢隨便摘花送沈清猗。想到這她禁不住哧哧笑出來。姊姊以前得是多不解風情啊,眼中無花,隻有入藥和做肥料。直到那年,姊姊頭一回和她說“有喜歡的薔薇送我”――蕭琰暗地裡還曾歡喜,心想姊姊眼裡終於有花了。

她又哧哧笑起來。

此情此景,沈清猗哪會猜不出她在想什麼,眸子斜飛她一眼,手掌心輕打她手背上,清淩淩如波漾又微帶嗔意的聲音道:“不許想那件事。”

……花肥什麼的,那種往事還是讓它隨風而去吧。

蕭琰噗哧又一笑,在沈清猗嗔眉下立刻說“我已經忘了”,明亮又澄澈的眸子流轉著笑意,映著天光與水,也映著沈清猗的影子,向她綻顏一笑,掠身而出,擦過池邊薔薇樹,摘了一朵猶在盛開的粉白薔薇花,身如風掠回舟上,將那枝薔薇遞到沈清猗手上,又握住她的手將她薔薇插自己襟上,與那朵並蒂蓮相映。

沈清猗笑了。

她送了她薔薇。

又回答了她:花開將爾作夫人――我欲,我敢。

這池中小舟的纜繩先前就係在池邊這株薔薇樹上,蕭琰解舟時卻沒順手摘花送她,而是在摘了並蒂蓮後才回身摘花相送,這是很委婉細致的心意――“荷離”後才送薔薇,這是表達對蕭琮的尊重,也是表達對她的尊重和心意。

蕭琰是對她說:你在我心中如蓮,亭亭淨植,我欲與你並蒂,情孚意合,如蓮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reads;。

如蓮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就是胸通貫直,心無芥蒂。

蕭琰這是含蓄又直白的表達自己的心意。

兩個人相愛相守,心中不能有半點罅隙,若是其他夫妻或許會說著“難得糊塗”就埋下不提讓它過去,但沈清猗對情愛要求極致,不能容忍半分瑕疵,蕭琰若對她曾嫁予她四哥有半點芥蒂,沈清猗就算割自己的心也不會和她在一起。

她素來知道蕭琰性子坦闊,從未沒有擔心她介意此事,但蕭琰借蓮花向自己清楚表達“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心意,沈清猗有些意外,心裡更是歡喜、熨貼。

蕭琰的愛,就是這樣活潑明朗,讓你快樂得如山花爛漫,歲月如流金絢麗,她的心思又是這樣細致,婉轉解意,不會讓你有一分不妥貼。

沈清猗深覺自己最好的眼光,就是愛上了這個人。

她值得她,傾其所有。

小舟進入藕花深處,蕭琰伸手摘了一篷蓮子,用水霧洗手後,剝了一顆喂到沈清猗嘴邊,自己也吃了一顆。沈清猗惋惜歎道:“終不如吳興蓮子,少了一分清嫩,一分潤甜。”蕭琰認真道:“以後咱們回湖州再去摘蓮子。”沈清猗聽她說那個“回”字極是歡心,笑道:“好。”

兩人在園子遊到申時才回院中。

蕭琰說要把書齋名寫下來,拉了沈清猗去自己的書房。

兩人獨處時沒讓侍女跟著,沈清猗便挽了袖子,親自給她研墨。

蕭琰看著她有些出神,想起這是沈清猗第二次給她磨墨,上回在花園亭中作畫時,她心中有醉意又梗有心事,沒來及體味此事,此時看著那素手為自己研墨,想起以前在承和院,都是自己討姊姊歡心為她侍墨……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沈清猗見她呆望自己的手,笑問道:“怎麼?”

蕭琰眨眼,抬手捂著心口,“想起以前,受寵若驚呀。”

沈清猗噗一笑,唇角彎彎,眸子流麗,“那你驚了嗎?”

蕭琰點頭道:“有點驚。”――真的好有“受寵”的感覺。

沈清猗抬了抬眉。

蕭琰卻又絢然一笑,眸子流光溢彩,樂滋滋的,“不過更多是受寵甚喜呀。”

她一臉的“哎呀姊姊為我侍墨,受寵甚喜!”

沈清猗被她逗笑。

她側坐在書案邊,研磨那隻手的衣袖向上挽了三寸,用墨帶束著,右手皓白的手腕隨意而又閒雅的研磨著,看似不經意,卻是最正宗的手法,那姿態卻如鬆下飲茶,從容悠閒,又有滲在骨子裡的優雅。

蕭琰看得著迷,趴在書案上雙手支頤,出神的看她磨墨。隻覺得那冰玉之手握著漆黑光澤的墨錠,襯得那手更白、那墨更亮,每一個動作都是極美的,卻自然而無造作,就好像音律一般,有著和諧的節奏,又有一種讓她沉醉的韻律;那淡淡的煙墨香縈繞,也讓她覺得像沈清猗的清雅香味。她禁不住起身過去,伸臂從背後環住了沈清猗,柔昵的聲音叫了句:“姊姊。”

沈清猗心尖一顫,指尖跟著一顫,那如煙縈繞的墨暈就漾出了一圈,心湖也激蕩出一圈,以極大的克製力才沒轉過身去吻上她,閉上眼有些虛弱無力的嗔她一聲“蕭悅之”――那滿含著柔膩愛意的一聲“姊姊”讓她完全禁受不住,怎生這般撩撥reads;。

蕭琰隻覺她身子虛軟立即抱緊她,右手伸出按在了她研磨的手背上,溫熱的力度透進去,笑音漾在她耳邊,“清猗,你手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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