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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
二十裡荒漠地,黑沉沉的人馬,刀光矛影,矢如烏雲,牛角號聲鼓聲馬蹄踏地的撼動聲吆喝喊殺聲震得大地都在顫抖。荒漠之上是晴朗湛藍的天幕,卻已經被馬蹄踏起的一片片黃色沙土雲和箭矢攢射形成的烏雲遮蔽,一團團的廝殺中鮮血噴濺而出,灑出一片猩紅的顏色。
兩軍的交戰從上午巳時一直持續到傍晚,血紅的太陽沿著西北方的積石山漸沉下去,荒漠上起伏的高丘低崗,蒼莽橫生的紅柳胡楊酸刺棘,間雜而生的白草黃茅,漫漫流淌的克倫河,還有無數的人和馬的屍體,都籠罩在這金紅的晚霞之中。黃沙地麵上血色斑駁,有的是一大片濡濕的殷紅,還有一潭一潭的小血窪,河水中屍體沉浮也是一片血色……漫地漫河的血紅,將天邊金紅的晚霞也襯出了猙獰的血色。
突然,一道血色的劍光,斬斷了天邊的夕陽……
不,是一道血色劍光斬斷了夕陽落下的積石山。
灌木叢生的積石山從山腰之上就隻是石頭,遠看像一隻奔跑的獅子,那道血色劍光一劍斬斷獅頭,巨大的山峰轟轟滾落,暴戾的血氣籠罩了整個天空。即使是三四十裡外的荒漠戰場,也讓人深刻的感覺到那股暴戾嗜血的殺氣,仿佛地獄血河將人吞沒。
交戰的兩國士兵都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但烏古斯士兵在恐懼中又有狂熱的崇敬,然後揮舞著兵戈嗷嗷叫了起來,就好像群狼狂嘯一般,士氣陡然增加。
嗷嗷嗷嗷!
殿下又殺了敵方哪個厲害的宗師?
這回殺了幾個?
原本就已經呈現出勝利趨勢的戰場如望風披靡的旗幟,勝利完全倒向了烏古斯一方。
燕周軍隊潰敗四逃。
烏古斯騎兵狂吼著追殺出去。
三十多裡外碎塌的石山中,慕容絕踏著碎石而出,白衣如雪,殺氣如血reads;。垮塌的石山被那暴戾的殺氣摧成滿地血紅的灰,被風卷起吹開去,如血霧般彌漫了天空。
這方戰場的烏古斯宗師都如驚鳥般飛避開去。
這殺氣太烈,觸之即傷!
縱然他們是後天境宗師,也受不起這血煞級的殺戮道殺氣。
大家飛避時的神情也是驚滯的。
不是不知道殿下的殺戮道隻差半步就入先天……但是,正麵殺死一位先天還是讓人驚呆不敢置信啊!
一位先天,就這樣……被殺死了?!
果然,是他們烏古斯的殺破狼星啊!
個彆境界深的宗師卻隱隱有著擔憂:殿下這殺氣越來越濃,也越來越控製不住了啊。
殺戮道的暴戾之氣太重,這似乎……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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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傍晚時分,長安的雨就停了,烏雲散去後,天邊一片彤霞。
夕陽映著這漫天金紅的晚霞,在李毓禎眼中卻是一片血紅的顏色。
她掏出帕子拭去唇邊血漬,薄涼又平靜的聲音吩咐備浴。
關夏越秋在廊上應諾。
聽見殿下這平靜的聲音,不知為何,兩人發自心裡覺得寒冷。
光天殿有浴池殿,也有桶浴、盆浴和淋浴間,李毓禎讓侍女備的是淋浴,因有鍋爐管道時時供著熱水,事實上也不需要做什麼準備,隻是備好浴巾和衣物。
李毓禎穿著衣袍直接入了淋浴間,袖端染血的外袍和內衫瞬間成灰燼,被金龍噴頭的水衝入下水口。赤.裸的身體映照在白玉牆上的水晶鏡中,肌膚如壁上鑲嵌的夜明珠一樣光澤溫潤,肌理平滑,每寸肌膚都似蘊含無限張力,隨時能迸發出令人強大力量。……但再強大又如何?
她不愛你就是不愛你。
無論怎麼做,無論怎麼努力,她不愛你就是不愛你。
世上無難事,隻要是她心中想要的,她就能得到。
可這是錯的。
她再有心,也得不到她。
她的心強大,堅定,可這又如何?
她不愛你就是不愛你。
師尊說,心在世間,就是修行,不怕妄念,隻怕不起念。心念起,此時不能,未必彼時不能;今日不能,未必明日不能。但有一心,必定能得。
但她有心……也得不到。
“噗――”
她心口的血又噴出。
水晶鏡麵上斑斑血點,模糊了她的身影。
她薄唇一抿,右拳砸出去,鏡麵“哢嚓”,龜裂如蛛紋,跟著在她的真氣下碎成粉末,簌簌落地。
她的身體內也似乎哢嚓一聲,有某個地方開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