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猗一邊繼續往下看報,一邊說道:“我以前就奇怪,朝廷因何要保留露布報捷,單從鼓舞人心來講,雖比報紙強,但‘沿途’的範圍也太窄了。”
“我以前也不明白,後來自己上了戰場,就有些明白了,”蕭琰認真的說道,“這應該是一種傳統。”
就如端午節吃粽子,人們未必都是在紀念屈大夫,這是一個節日傳統,已經成了大唐文明的內容,裡麵蘊含著誌士節操、愛國情懷這種美好的內容,是一個國家精神上的財富。
所以露布報捷,士兵持著書寫戰績的紅布千裡不下馬的馳奔,代表著將士的鮮血、英勇、堅持不懈……這是蕭琰親曆過戰場後的想法,大唐軍中露布報捷所持的赤布,原就是戰場上染了將士血的朱旗截下來的,有的還是幾麵破碎的旗子一塊接一塊的縫成。
“嗯!”沈清猗很認真的點頭回應她,“軍中傳統,這應該是一個原因。”頓了一頓,才又說道,“除了這個原因外,朝廷應該是給外界一個認知――大唐的遠距離通訊還沒有突破法陣這個窠臼。”
蕭琰默了一下,萬裡即時通訊法陣在清猗口裡成了被嫌棄的“窠臼”。
她忍不住彎了下眉眼,念及法陣的“燒錢”,這的確是兩百年來都沒能解決的問題;但聽清猗這意思,似乎是……?
沈清猗道:“我想,朝廷應該已經解決了這個技術難題,在隻需耗費少量晶石,或者采用其他不需要晶石的技術,做到對帝國海內外的通訊,一日內到達。至少,靖安司和樞密閣軍情係統是能做到的。不說諜報人員的情報傳遞,單是海外治地,如果公文傳遞需要幾個月乃至大半年才能有個來回,則朝廷很難做到對海外總督府的精準掌控,須知天高皇帝遠,欺上的事情自是距中央越遠越好做,然長安朝廷對海外治地的掌控實在讓人驚歎。”
這種遠距離的掌控力,體現了大唐中央朝廷在政務掌控上的強悍,而這建立的基礎是必須有一個行政的即時反饋係統。以現今的通訊係統來看,並不能夠輕易做到――至少明麵上不能。
這種事情,當然不是沈清猗一人能看出reads;。
而想到此的,立即就想到了監察帝國內外的靖安司,其下必定是有專門負責傳訊的宗師,洞真境宗師踏輕舟渡十萬裡重洋也就幾天的時間,在陸地上就更快了,他們的存在保證了長安對海內外轄地情況的精確掌握――這是其一。其二,當然是帝國能源司財大氣粗,能夠供應大量的晶石用於遠距離通訊法陣。
沈清猗說道:“之前,朝廷對海外的掌控也的確是借助了靖安司的宗師之力。正因如此,研究院通訊技術的飛躍才能隱瞞這麼久。也就是說,朝廷對一些先進技術進行了冷藏,待時機成熟了,才放出來。”就像藥殿對藥學的研究,不也是很多東西被冷藏了嗎?
她清冷的聲音道:“就像這南桑海戰,朝廷的艦炮威力一下飛躍這麼多,從技術進步的曲線來講,這不合理。”她清瘦的手指在報上隨意畫了個緩升的曲線。
蕭琰眼睛隨著她手指而動,伸手摸了摸,說了句:“怎麼沒見長肉。”
沈清猗無語的嗔她一眼,“說正經的。”
“我這很正經啊。”蕭琰握著她手指笑,嗯一聲道,“所以說,朝廷這是在藏,嗯,顯拙;而現在,不需要藏了?……應該是這樣,”她恍然一下明白了,串起來想著道,“看燕周戰場就是,剛打燕周時,咱們用的是第一代火炮和火.槍,後來和烏古斯談判,第一代槍炮就提供給烏古斯軍隊了,咱們換了第二代槍炮;之後,又是第三代……就跟添油戰術一樣,咱們的武備一步步上去,歐羅頓和教廷就隻能增兵,尤其增*師團,增加法紋武器,因為普通士兵和普通裝備抵不住咱們炮火……”她說著也不由得佩服,“朝廷這遮掩技術,也真是,厲害了。”居然就沒讓四個帝國的情報機構摸到一點邊。
……
在天園長老們有著深痛領悟的時候,神聖教廷的教皇和樞機主教們已經罵了唐人不止一回。
陰險!狡詐!卑鄙!無恥!……
諸如此類,無數激烈的詞彙表達。
如果高宗皇帝還活著,他們肯定願意扔一個“光明審判”之類的禁咒給她。
燕周西北戰場已經成了一個泥沼,深深陷住了他們。最初唐軍出現的火炮火.槍隻是讓他們驚訝了一下,但沒有太放在眼裡,因為威力有限,使用條件也有限製;然而隨著戰爭深入,燕周前線的軍團長和法師團幾乎要吐血了……唐軍武備這是在戰場上升級了吧?!的確升級了,唐軍仿佛在戰場上檢驗武器一般,從第一代槍炮上升到第五代槍炮……第五代野戰炮一炮就能竄出二三十裡遠,比得上宗師級法師的遠程攻擊了,而且隻要有炮彈供應,大炮就不存在法師法力耗竭的問題,這怎麼打?怎麼打?
當然唐軍的武器不可能是突然升級!
這就是唐人狡猾!狡詐!
分明是遮掩了實力!
然而歐羅頓皇帝和神聖教廷的教皇收到前線的軍報後,都不約而同的對此沉默了,將情報完全掩下,完全沒有將唐軍的武器升級反饋給大食。
――在安西戰場上,大食軍隊一直和唐軍打得不溫不火,這明顯是讓他們歐羅頓和教廷和唐烏聯軍拚個兩敗俱傷,然後再發力……哼,總得讓大食人嘗到深痛了,才能更真誠的談合作。
所以大食遭遇此次慘敗是大唐和歐羅頓、神聖教廷一起給坑的。
當查萊曼皇帝和神聖教廷的教皇接到比普托和巴巴內戰役的情報時,眼底深處都泛起一抹冷笑。
現在,該是和大食“真誠”的談一談合作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