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六章 重點不能歪(1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8943 字 10個月前

閣主帶著大白鵝悠然而去。

一陣風過,竹葉颯颯。蕭琰沉立在竹林裡,良久,又轉身回到漱心潭,坐在石橋上聽著那聲若青銅的水聲,蕩滌著自己的心,低頭凝望著潭水,仿佛坐著思考的一尊雕像。

知道了路徑,想要走過去,卻也是不容易的事。

世間的道理,總是知易行難。

承受兩字,就是帶著血淚和痛,是心磨折了,打碎了,再在痛苦中涅槃。這血淚和痛,總是要先受著才有承。不真正經曆至痛至懼事,沒有那樣的痛楚摧毀,就不會有至痛的受,就不會有經受之後再重新站立的承。

鳳凰涅槃,那也是要焚燒之後,才有新生。

就如千山,為修絕情道,傾全心以深情,曆不得之至痛,入恨殺之毀欲,受而承之,至此道成。

又如昭華,雖非為道而愛,但也是經受了不得之痛,經受了道心的摧折,才會破而後立,承道重鑄。

但這不適用於蕭琰reads;。

她絕不願意真正去經受失去沈清猗的至痛。

那她要如何去磨礪自己心最脆弱的地方?

或許……幻境?

蕭琰想到了“迷夢會瑤台”,李毓禎曾在她身上用過,實際上那是一種很正經的丹藥,是天策書院的入幻破障丹,幫助洞真境大圓滿宗師進入心靈幻境,發現潛意識深處最渴望和最憂懼的,以此發現心魔,並在幻境中與欲|望和恐懼做鬥爭,最終破障而出。

這是阿娘告訴她的,迷夢會瑤台的真正作用。蕭琰當時很驚詫,那天策書院豈不是有很多先天?阿娘說,哪有這麼容易。幻境終究隻是幻境,不是真實,在幻境中破障也不是真正破除心魔,隻是一種“經受”的模擬情景;而晉階時的心魔劫會將深心之處的欲.望恐懼放大千百倍,破障丹隻是一種預演,演出來的又怎麼比得真實晉階的情況呢?……破障丹隻是提高三成的機率——當然這也很是相當難得了。

而洞真境晉階先天遭遇的劫威是不一樣的,實力越強、天賦潛質越強的,劫殺威力就越強,那心魔劫可能就是放大千萬倍,渡劫身隕的可能性更大。畢竟滅殺劫是這個世界自生的保護規則,對世界威脅越大的,天道越要滅殺。蕭琰覺得自己就是屬於“越要滅殺”的範圍,不能將磨煉心的承受力全放在幻境的模擬上。

不過……她又想道,經曆一下幻境中的破障,或許也是有好處的。

她思忖著,還是先問問大師伯的意見。

蕭琰站起身,真氣如清風卷去衣衫上的灰塵,下橋時,她眸子向西看去。

潭西麵的竹林外,容池已經靜候了兩刻鐘,她穿著品級宮侍的紫地圓領團窠袍、戴簪花宮襆頭,腰間卻是係的武官蹀躞帶,佩千牛衛金錯儀刀,顯露了她身兼東宮內侍和千牛衛的身份,容貌不甚出色,眉眼樸質,給人沉重少言的感覺,見蕭琰下橋便行前去,抬手行了一個武職禮,稱呼蕭琰的官職:“容池見過蕭上將軍。”

蕭琰知道她是容池。

太子寢宮光天殿的副主管、東宮千牛衛左內率府長史。

是李毓禎身邊的八位大侍女之一,蕭琰以前在秦國公主府就和她照過麵,她的修為是八位侍女中最高的一個。東宮千牛衛府的長史僅次於正副衛率,領判衛府諸曹和府事,比起正副衛率負責禁衛和兵仗,長史才是千牛衛府的執事者,能任此職事,除了武道修為,統事能力也必定極強。蕭琰隻和她見過兩三次,相互並不熟稔,就不似對連誠關夏四人那樣隨意,端然抬手回了一禮,也以武職稱呼她道:“容長史,可有事?”

容池謹肅說道:“蕭上將軍,宮裡傳話過來:殿下請你即刻去紫宸殿,諮問軍事。”

諮問軍事?

蕭琰抬了下眉。

李毓禎大概是要問她燕周西北軍事細節。軍報雖然詳儘,但她身在武騎上將軍這個位置,眼見和陳述又是另一個角度,身為儲君要從多方麵、多角度了解前線,這是應有之義。不過她本以為李毓禎會在東宮問她,沒想到這會竟傳召宮中諮問——難道是西北那邊又有什麼軍情?

蕭琰心中關切,說道“我這就著服入宮”,說著身影已在十幾丈外。

容池立即跟上。

蕭琰回琅玕院換上了武騎上將軍的公服,便往大明宮去。

容池持有內苑通行符牌,將蕭琰送至紫宸殿西宮門外才返回。

蕭琰由宮門衛領入,經柱廊穿過紫宸殿廣場,登雕欄玉砌台階上到中殿的漢白玉台基,穿過門柱廊進入殿內回廊,才踅入北回廊,就見李毓禎從休息的便閣子出來,身上換下了太子公服,穿了一身大翻領對襟寶相花錦鑲邊胡服,戴著尖錐帽,下穿馬靴,分明一副打馬球的模樣reads;。

蕭琰遠遠的挑起眉毛。

這是諮問軍事?

“走——到馬場上說。”李毓禎一臉的“我可不是糊你”,靴聲篤篤踏著回廊走過來,瞅了眼她穿戴的公服襆頭,一臉的嫌棄,“你這身,馬馬虎虎吧。”蕭琰斜眼看她,“諮問軍事?”

李毓禎回身從內侍提的囊袋中抽了一根藤柄偃月球杖,在空中揮擊兩下,一邊往廊外走一邊道:“我每天起得比雞早,歇得比狗晚,乾活比驢還多,”蕭琰聽得噗一聲,捧著球具的宮侍也低頭憋笑,“百官下了衙我還在批奏章,東暖閣的禦榻都要被我坐穿,還不容我鬆泛鬆泛?——你瞅瞅,打個馬球都要跟你說正事。你說說,我容易麼?”李毓禎一臉的譴責。

蕭琰立即正眉正色道:“太子殿下夙興夜寐,日理萬機,真是太不容易了!”捂胸一臉真誠的感歎,又嚴肅誠懇的,“馬上就到申時了,百官下衙,太子當然也要休息!”伸手取了球杖,揮擊一下,“打馬球好,還能強健身體。走走,球場上見高低。”一副急切的樣子,唯恐李毓禎這會想起同伴情義什麼的扔個職事給她,讓她也陷入“乾活比驢還多”的苦日子中。

李毓禎嗬嗬一笑,扔個眼神給她——算你識相!

一行人出了紫宸殿北宮門,過橫街,就是內宮,往東北麵的清思殿去。

皇宮內馬球場有七八個,李毓禎選了清思殿的馬球場。這裡是皇帝和妃嬪打馬球、蹴鞠的地方,北麵是長殿,四麵圍長廊,球場十分寬闊,地麵用油澆築,極其堅固,而且踏馬不起塵。至中元節之前都還有暑熱,沒有哪個妃嬪來打球,廊院內很是清靜。

禦馬監內侍將馬牽過來,兩人躍身上馬,眼神一碰,就是火花四濺。

反正連誠遠遠看著,就是身子一抖。

唉,可千萬彆來個血濺馬球場啊……

兩人馬球賽簡單又激烈,兩人既是較球技,也是武道的交鋒,場外隻聽得馬蹄聲如鼓點如雨驟,拳頭大的漆球在空中如飛星,隻能看見一個疾飛的黑點,太子殿下和蕭上將軍的球杖也快得隻能看見影子,而且在空中拉出了道道殘影,看多一會就覺得目眩欲吐。

連誠看得撲撲跳,心裡一勁嘀咕,隻打球,彆傷人;隻打球,彆傷人……

第一場交鋒下來,李毓禎進球,蕭琰輸了。

又打了兩場,蕭琰一勝一負。

她麵無表情的哢巴一聲,將左邊斷了的兩根肋骨接正。

連誠聽見那聲音,嘴角微微抽了下,有些憂愁的想:再打下去,會不會不止斷肋骨了?……唉!

蕭琰球杖往下一落,說道:“我輸了。”

總覺得再打下去李毓禎會讓她斷胳膊斷腿。

那笑吟吟的模樣看著就讓人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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