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二章 一切清晰了(2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10444 字 10個月前

絢爛的花鏡映射中,那隻烏龜慢騰騰的爬出來時,李毓禎驚呆了臉。

片晌,“……啊哈哈哈哈!”

菊廊上突然爆出驚天動地的笑聲。

李毓禎趴在憑幾上,一隻手使勁捶著憑幾,很讓人擔心她會笑死。

“啊哈哈哈!……一隻烏龜!啊哈哈哈!……”

她抬首看一眼花域光鏡中那隻龜瞪著圓圓的眼睛伸直兩隻小短腿背著龜殼坐著思考的樣子,才止下的笑聲就又噴薄出來,“啊哈哈哈!……奪舍一隻烏龜!烏龜!啊哈哈哈……”

花行知寬袖抬起掩了下嘴唇,咽下笑意,咳一聲說道:“不是奪舍,隻是元神的寄附。”又說道,“按道理,烏龜承受不了無念這麼強的元神,但這是無念意識構想的幻境,在這裡,她就是王:她認為可以,那就可以。但不能違背天地規則,也就是說,她可以封印自己元神的大部分能量,讓自己元神變弱暫存於龜腦中;但不能讓這隻龜的肉身變得強大能容下她的元神;也不能讓她的元神無視天地玄機,可以不進入生命體內,長時間曝露在天地元氣中。”

所以蕭琰必須得找個依附。

就找了這隻龜。

李毓禎又忍不住笑,花行知說的道理她當然明白,之前隻是瞬間驚呆而忽略了那龜的神情動作不是被蕭琰完全控製的樣子而第一反應是“奪舍”——奪一隻烏龜的舍reads;!

“哈哈哈!”李毓禎又拍幾笑。

“這隻龜可不簡單,”花行知忍下笑意,說道,“應該有八百歲了。以這穀裡的磁鐵石為食,不知怎麼消化的,這也是天地造物之奇了,所謂吃什麼補什麼,幾百年吃鐵下來,也是身堅如鐵了。若不是道門看著,早被術師捉去煉器畫符了。”

“還真有這隻龜。”李毓禎表示些微吃驚,說真的,她還以為是閣主的……趣味:她這位師尊看著端莊端雅,其實挺愛作弄人的。

花行知咳一聲道:“自然是有的。”

這隻龜爬出來時他就覺得眼熟!仔細一看,喲……

那不是當初道真子送給二師姊表白“情壽如龜”,又被二師姊放養到玄澤大裂穀的那隻龜?

大師姊影響無念的隱意識,讓她空間瞬移到大裂穀的這段河穀作為度劫之地,真的隻是巧合?

看到蕭琰正和她“母親”的寵物奇遇相親相愛,花行知就覺得有意思極了,大師姊這種趣味隻要不是用到他身上,花行知就是看得興致盎然的。他心裡樂嗬著,口中解說道:

“雖然閣主的領域可以製造幻境,但真實的景物隻需要神意的映射,如果憑空捏造不存在的事物那就是造物了,神意會耗費更大,有時還未必起到真實的效果。

“而幻境也依托於無念的隱意識和顯意識構建,所以她在幻境中所曆的,均是她見過的人和物、去過的地方、知道的景物——她意識中才不會出現懷疑點:玄澤大裂穀,是她經過的;神符箭,是她聽過‘見過’的;鄭王,是她所知的興平會最強的先天;河中這隻吃鐵龜她不知道,但河裡有龜、龜會挖洞這不會出乎她的認知,她剛掉落裂穀時神識探查河穀發現這龜也不會生出疑點。”

李毓禎見那隻龜瞪著眼發直的樣子就忍不住笑意磅礴,說道:“都知道是幻境了,她還待裡麵做什麼?”

以蕭琰的聰明,在空間崩潰元神逸出的時候就應該意識到了“這不是真實”;而隻要她意識到這是幻境,隻需一個念頭就能出來,還在幻境裡做什麼?體驗做烏龜的感覺嗎?

李毓禎哈哈哈的又笑。

“這是很難得的領悟機會。”

閣主淺悠悠的聲音響起,“幻境中還有曆劫的氣息。無念的度劫雖然因為磁石爆炸出現意外,打斷最後一道劫,但之前的曆劫在這個幻境中是真實的;而出了幻境,一切都是虛假,她再反思,體驗就不會這麼真實。”

李毓禎沒有經曆過幻境,聞言點頭道:“我明白了。”

三人神情都變得輕鬆,雖然閣主一向端雅,看不出擔憂的神情,然而從眉梢輕抬的微表情,也能看出鬆了口氣。

縱然是經曆幻境也是有大凶險的,如果生死關鍵時刻還意識不到這是幻境,那就會死在幻境中;而身體雖在幻境外,但神魂在幻境內,神魂死在幻境內,那幻境外的真實身體也就死亡了。

所以磁暴的那一刹,蕭琰如果不是元神逸出回歸識神意識到這是虛假,她的神魂就會死在空間崩潰中,意識體死了,外界的身體也就死了……

那一霎,閣主和花行知的心都是抽緊的,更彆說李毓禎了,下巴都繃直了。此時的大笑、拍幾,未嘗不是心神放鬆下來後的暢然。

幻境中的時間比外界流逝得快,蕭琰在幻境中回思了兩個時辰,天色已從下午至深夜星辰漫天,外界也才過了兩刻鐘reads;。

那隻龜思考著人生抉擇不到一刻鐘就打起了盹,被蕭琰神識輕輕一刺,忽地睜眼醒過來,見已是黑夜叫了兩聲,支著腦袋左右望了望,兩隻小短腿一蹬,拔出尾盾趴回了地麵,慢騰騰的轉過身子,向磁暴圈子外爬去。

有蕭琰神意的暗中加持,它的四隻短足吭哧吭哧,還扒拉得挺快。

李毓禎邊看邊笑,“她這又是要做什麼?”這是待烏龜身體裡還待出趣味了?

便見那龜一直向西北去,爬了約有一裡路,最終停在了一株茂盛的蘇鐵樹下,然後……

兩隻爪子刨呀刨。

李毓禎想起這是哪裡,鼻音裡就“哧”了一聲。

那龜刨出兩尺深,刨出一隻典雅精致的提箱來。

這是蕭琰度劫之前埋下的衣箱,省得被劫雷波及,埋到土裡則是避免被奔跑的動物損壞。

蕭琰的手,不,龜的兩隻爪子打開箱子,取出一隻折疊整齊的帕子,白帕一角上用銀線繡著“猗”字。

李毓禎又“哼”一聲。

白疊布帕子被爪子小心打開,上麵靜靜臥著一隻銀色的指環。

那是蕭琰左手上的約指,她擔心被劫雷劈壞,提前取下了,用手帕疊好存放在衣箱裡。

神魂透過龜圓圓的眼睛注視著自己的約指:即使是在幻境中,她也不願意棄下。

她的“手”抓著那約指,神魂意念說道:

出去。

光影扭曲,崩塌。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

長廊上懸著流蘇宮燈,透出暖黃的光。

一眉彎月掛在天邊,夜風輕送,菊花的清香飄浮在廊中。

閣主、花行知、李毓禎坐在長廊的織毯上,三人圍成品字形。

品字形中央,就是蕭琰。

神魂回到身體那一刻,她感到一種踏實。

心神沉澱了一下,睫毛微微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眸。

眼神清澈、平靜。

她向閣主和花行知分彆深拜一禮,說道:“無念多謝師伯師叔費心。”

又坐直身體,盯了李毓禎片刻,抬手向她行了一禮,說道:“多謝。”

李毓禎卻忽然轉身,捶著憑幾大笑。

“啊哈哈哈……哎喲我不行了,蕭悅之,我見到你想笑!……啊哈哈哈!你竟然成了龜,竟然成了龜!……哈哈哈,還是很會打洞的龜!……啊哈哈哈哈!蕭悅之這個笑話我要笑你一百年!……啊哈哈哈哈!千山知道肯定笑死了!……啊哈哈哈!……”

蕭琰表謝的鄭重表情立時崩了。

“……那隻龜難道不是你的主意?”她斜著眉毛語氣上揚帶著危險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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