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定在房間內彆說衣服碎片,連一點灰都沒見到。難道……被劍氣吞了?他木木的。
……
蕭琰洗淨手臂擦了沈清猗給她備的生肌膏,等她從容換好衣服去客室煎好茶傷口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隻餘十幾道紅線,到得晚上這紅線也會消失。蕭琰心裡想著沈清猗,有些惆悵,看向舷窗外,想起勒布雷彈著七弦琴唱的歌:海風啊,是我流動的心,吹動著我的思念,飛向你的身邊……
容不得她遐思多久,客人已至。
麵對阿爾曼德等人的關心,她笑著解說之前的空間波動:“收到我國太子殿下以神識傳送的氣象信息——嗯,順道用劍域檢驗了下了我的修行有無進步,受了點傷,無大礙。”
眾人目光一凜,之前那絲空間波動,還有一絲凜冽劍氣……果然是劍域!
勒布雷啊呀一聲吃驚問道:“貴國太子已經晉階先天?”
——隻有先天境的神意劍域才能遠行萬裡。
但他們沒收到任何消息,難道是前不久剛剛晉階?
蕭琰正色回答道:“我國太子並未晉階先天。”
勒布雷正要說“恭喜”,頓時塞在喉嚨口,“啊哈!”乾笑一聲,心裡如有萬匹雙翼天馬呼啦啦飛過。
……
蕭琰抬起精致的單耳白瓷茶盞招呼大家喝茶。
眾人端著茶抿了口,來自大唐的紅茶和黑茶都很醇香,但此時完全不知味,啜茶時嘴角微抽。
沒到先天,萬裡之外的劍域……開什麼玩笑!
但他們心知蕭琰不可能說這種謊言。
已經信了。
因為信了,更加駭然。
——元神得有多強?!神意空間的法則得有多強?!
再者,蕭琰的修為實力他們都是親眼見證,擊敗半步先天的克裡斯蒂安,實力遠遠超越洞真境大圓滿,可說距離先天隻有微小距離,他們都認為此子才是先天以下第一人。雖然據聞大唐帝國那位年青儲君也是修行的天才,劍道實力極強,但他們認為不會強過蕭琰,至多,兩人相當。
人當然更相信自己親眼見到的。
但現在他們親眼“見到”了——
之前感知到的劍域的氣息波動不會有假,而他們判定為先天以下第一人的蕭琰就傷在那位年青儲君遠行萬裡之外、無法以神意加持的劍域攻擊上;
他們嗅到的血腥味也不會有假,蕭琰的品性讓他們相信,不會以故意受傷來襯托大唐的太子。
平時佯裝輕佻、最能說笑的勒布雷也一時啞了,隻覺這位大唐儲君真個是瘋子,沒到先天,神意不能萬裡維係,就算她元神強大,難道神意是這麼浪費的麼!——傳個信而已,至於嘛?法導師心裡轟轟轟飛馬上天入地。
當然包括勒布雷在內,沒有人相信這位大唐儲君沒事兒浪費她的神意,絕對是有目的,針對他們——
炫耀武力!
蕭琰喝著茶,心裡笑得打滾。
就算這會她認真否認李毓禎沒這意思他們也不會相信。
誰吃飽了撐的弄個萬裡劍域隻為和她乾一架?
但李毓禎就是這樣的瘋子。
隨心所欲得令人發指。
……
蕭琰這會不發指,慢慢喝著茶,省得自己笑容太明顯。
獨炫耀不如眾炫耀。
大唐的儲君,未來的帝國皇帝,就應該展現一下她的實力,不然怎麼是天啟的統禦星命。省得一個光明聖子就讓他們以為是先天以下第一人了……當然克裡斯蒂安的實力的確不錯。
掠眼見眾人驚震得端著茶杯喝到了底才醒覺的微表情,蕭琰覺得李毓禎浪費的神意都有價值了。
雖然星命什麼的李毓禎從來不在意。
她更相信自己的實力而不是什麼命。
但蕭琰覺得,隻要能促進合作,減少阻力、對抗,適當展現一下實力,利用一下星命,也是可以的。
實力,未必會讓修行者畏懼。
但實力一定能讓人冷靜明智。
舍去些有的沒的利益計較,明智了,才能好好談合作。
……
弗利亞心中震驚但沒忘記關心的正事,見茶喝儘索性將茶盞放下,如森林般蒼綠又深邃的眼睛看向蕭琰,神情肅重,誠懇問道:“蕭上將軍,可有好消息?”
“蕭上將軍”,弗利亞是首次稱呼蕭琰的軍職——武騎上將軍。最初,弗利亞稱她蕭宗師,尊重也帶著客氣,同行論道關係拉近,稱呼蕭道友,再之後是更親近的蕭君。這時鄭重的稱她軍職,身為紅衫軍統帥的弗利亞·阿爾帕斯是在傳達軍事上的對話。
氣候對任何軍隊都很重要。
如果凜冬時代真的來臨,紅衫軍就必須立即調整近期軍事行動,以及長遠的軍事戰略……凜冬,是一個大.麻煩;尤其考驗相對弱勢的紅衫軍。
蕭琰理解他的迫切心情,認真回複道:“按照帝國司天監的氣象分析,凜冬時代確實來了。”話音一落,就如弗利亞所願的將詳細的氣象分析情報發了過去,同時發給了其他宗師,除了有關大唐氣候的內容刪節外,李毓禎以神識傳遞的司天監“大彙”內容基本上都發了過去。
大唐司天監很有名,因為彙集的是易學家。而“易”是上古大巫伏羲傳下,繼承遠古人族頂端道統盤古道統的傳承,內容深晦,雖然部分分支應用於人間“技道”而非修行道統,譬如天文象數易學,但西洲的法修尤其奧術師對大唐司天監還是投予了關注,因為這些易學家探索出的星辰規則和他們法道的某些法則有相通之處,可以互相推敲印證,一些學院派的奧術師和大唐司天監就有學術往來。——這意味著大唐司天監的研究成果在修行者心中也有相當高的可靠度。
相比法師對法則的複雜推演,司天監通過對世界千年以來的氣溫彙總和變化,分析出的氣候趨勢更有直觀性,論據也相當明顯,讓弗利亞和奧特洛這樣的非法道宗師也更容易理解;隻要具備一定智識的人也能看得清楚明白。所以弗利亞儘管已經相信阿爾曼德的推演,但仍然等待大唐氣象分析的原因——要帶回去給紅衫軍看:法師的推演隻能讓大家知道個結果而無清晰的過程,知道凜冬為何會來,是怎麼來的,大家心裡才有底。
眾位宗師默默閱讀著,神色都有些嚴肅。即使清楚法則推演的阿爾曼德“看”得認真,法則是法則,數據是數據,這是兩種不同的係統。通過數據變化中隱藏的氣候規律來分析趨勢,這就不是法則推導的軌跡。阿爾曼德認為有些意思,雖然她是戰鬥型法師,不是學院派那些研究法術模型和理論的,但覺得以後也可以研究一下唐人的易學。
……
甲板上響起水手起帆的吆喝聲,風帆嘩嘩拉上去,由十幾艘護衛艦圍著的商船隊伍駛出港口,向西南航行。
順風船快,太陽還未落儘船隊就航入了寬闊的達達爾海峽。蕭琰立在三樓的甲板上,看著兩岸蔥鬱的樹木,稀疏處有石頭城堡聳立,高大的瞭望塔上能看見瞭望鏡的反光,後麵必定有藍色和白色軍袍的士兵正專注的監視著他們這一隊海船。蕭琰毫不懷疑,在城堡內還有法師通過曲光轉折的法術鏡麵默默注視著她。
東岸是大食,西岸是歐羅頓。
兩邊的海岸線都如同犬牙,欹突崢嶸,在日暮陰暗下更有一種噬人的森然。
黑暗中船首亮起了燈,其餘的船身都隱在了黑暗中。船隊的速度降了下來,保持勻速。平穩而又戒備的航行著。
密集如犬牙的海岸線也讓這條三百裡長的海峽很難找到適宜的泊港,唯有海峽中段,向前突出一個岬角,岬角內建了唯一的軍港,泊著兩大帝國的黑海艦隊。
子夜時分船隊經過這裡,蕭琰再次走出艙房,敏銳的感覺到整個船隊的氣氛都緊繃起來,護衛艦隊在黑夜中靜靜拉開了最有利於戰鬥的隊形。蕭琰立在最高立在甲板上,船首緊固的防風燈下,那道平靜的身影就給人一種安定。
大食人和歐羅頓人不會在這裡動手,太落人口實。除非他們已經做好了撕破臉皮雲端開戰的準備。
——在人間的戰爭還未打到分出勝負的時候,身居幕後的人不會跳到台子上喊打喊殺。
樓船行到突出的岬角處,這裡是整條海峽最狹窄的地方,據說兩邊的瞭望兵在鏡頭裡可以看見對岸站崗士兵眼角的眼屎。蕭琰平靜的眸光掃過城堡最高的瞭望窗,鏡頭後的士兵瞬間身體繃直呼吸停頓,隻覺那雙澄靜平和的眼睛就在鏡頭前,驚出一身汗。高立的瞭望窗體下麵,十幾位戴著兜帽的黑袍修士靜默無聲的注視著花崗石地板上木盆中的法術水鏡麵。一個嘶啞低沉的神識響起:
【很強。】
兜帽很深,陰影籠罩下的臉龐平靜還帶著些木然,沒有表情起伏,隻是平平的陳述事實。
其他人無聲轉身。
瞭望士兵盯著那艘最大的海船漸行漸遠,又等了會,從鏡頭下悄悄轉動眼珠斜下方瞄往高腳椅下方。
塔室裡黑袍修士已經不見了!
冷硬的地麵隻有他洗澡的大浴盆,水麵乾淨平靜什麼都沒有,他肩膀一垮頓時鬆口氣。
至高神在上,這些黑煞終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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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誤:上一章的大法師應該是法導師,特更正。(大法師相當於登極境,法導師才是相當於洞真境的後天宗師)
感謝同學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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