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比黛玉還小一歲,今年八歲,還是個孩子。
教引嬤嬤胡氏道:“哥兒既然識得症候,必有法子救活的罷?”
鋤藥道:“多費些手腳,能醫。”
鋤藥讓換了籠子,籠子厚厚的圍上罩子,開窗戶換氣,不要許多人圍住。
然後苦思一陣,開了方子,讓煮了湯藥拌在食裡,熱熱的灌它吃下,連續三天,然後再換方子。
休息痢不好治,因為拖延久了,炎症見血,很不容易恢複。
在後世有抗生素救命,這卻是一個感冒都能死人的古代呢。
鋤藥生怕黛玉擔憂,話就說得滿了,可不能出岔子,要不然……
鋤藥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覺得有個辦法可以試一試。
鋤藥告假回家備藥,寶玉自然無有不允,還給了幾兩銀子給他使。
鋤藥回到下處,匆匆吃罷了午飯,出府還家。
賈府族學隻上半天學,下午沒課,晚上沒有自習,都是回家自己背書寫字。
鋤藥回到家,問老娘什麼東西最容易長黴?
老娘說,豆腐啊,水豆腐夏天放一天就生綠毛,三天全是毛。
鋤藥把那錠大銀拿給老娘,讓找牙子把後麵爛水塘買下來,趁著冬閒雇人手改造一下。
老娘嚇一跳,這麼多錢!
鋤藥說了來路,讓她不要驚驚炸炸。
老娘笑了,說這薛家哥兒倒是個好孩子,彆看都說他渾,其實他對老娘妹子可真不錯。
又說鋤藥既然得了臉麵,就要好好立起來,日後本事大了,才有力氣幫彆人。
鋤藥催著老娘出去牙行辦事,他自己就去菜市買回了幾板豆腐。濕淋淋的水豆腐放進瓦罐內,蓋上蓋子,放在自己睡的火炕頭,再蒙上棉被。
火炕燒得熱熱的,罐子裡溫度得有二三十度。
一邊燒火炕,鋤藥一邊做乾燒木炭,活性炭。
活性炭容易做,找來一些核桃殼,放進帶蓋子的爐罐裡,爐罐放在火上乾燒。
煙氣從爐罐蓋子氣眼裡嫋嫋升起,等到煙氣沒了,活性炭得了。
鋤藥估計,最快也要三四天青黴才能長成,再提純培養出青黴素,又得三四天,如果藥效不給力,小鸚哥撐得到獸醫哥的土製青黴素麵世麼?
老娘辦回了土地契書,一家三口聚在一起暢想臭水坑改造大計。
妹妹要水池養魚種荷花劃小船。
老娘需要大塊菜園子。
鋤藥心更大,想要新房子。
老屋逼仄破舊,早該修補,或者乾脆拆了罷。
聽到蓋新房子,老娘妹妹都讚同。
老娘掏出來壓箱底的銀子,五十兩!
這是上兩代老爺子的撫恤金,老娘愣是死摳著一個子兒沒動,要留給兒子成家女兒出嫁使的。
還有鋤藥曆年拿回家裡來的月錢賞金,補貼家用之外,也積存了有七八吊。
妹妹也搬出自己的存錢罐,竟有上百文。
還有前日鳳姐兒給的瞧病銀子十兩。
這些銀錢看起來很不少,但要起大宅子顯然不夠,京城一個二進的宅院少說得二百兩,自己施工建造可以省一點,百七八十兩總是要的。
老娘說:“不怕!先把爛淤泥起出來,堆做假山,還有菜地;然後蓄水養魚蝦,種蓮藕;池塘邊上做幾間屋子,給哥兒讀書、娶媳婦。”
按照老娘這個規劃,確實不花多少錢,也解決了現實問題,也不增加鋤藥的經濟壓力。
鋤藥笑了:“阿母,不如你去走下梨香院,薛大哥偌大饋贈,道個謝去;順帶請寶姑娘看看宅地,出個圖紙,卻不是好?”
老娘一拍大腿:“我的兒,好主意!早聽說這薛家姑娘好品貌,又極有才的。我早要薛家致謝去!”
卻說薛蟠下學還家,與妹子老娘吹噓道:“我今日相與個好小子!”
老娘就噴他:“就你這胡天胡地,還有好的頑?”
呆子就急了,道:“古人說,士隔三日當刮目相看!我這新兄弟,與他人大不同!”
他就從馮紫英說的“忠智之士”說起,到鋤藥如何工書,如何能學,一堂課半個時辰不眨眼,筆記滿滿都是,整個族學裡沒得第二個!
老娘聽了,譏笑他胡謅,一個小奴子,沒進過學堂門的,能有這般本事?
寶釵倒是通情,道:“他既有讀書的外祖,或者曾經教導也未可知。難得一個下人,泥潦中這份心誌!哥哥這回倒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薛大傻子咧開嘴笑。
忽然門子來報,臘子樹賈家大娘來訪。
老娘有些詫異,她家與眾鄰居並無來往。
寶釵道:“必是陳情來的。”
下人呈上禮單,全羊一腔,雞鴨若乾,酒水果品若乾。
怕不得上萬錢。
這禮有點重,對於貧寒之家更是如此。
盧氏是讀書人家出身,也曆練過歲月,進了梨香院言談舉止落落大方,有布裙荊釵掩不住的書卷氣,倒是叫薛家母女大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