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光殿馬球場旁側的亭子上,兩位紅袖華妝的姑娘低聲交談著。
“表姐可知哪位才是太子殿下?”
手持團扇的姑娘掃視一圈,指了指高台上坐在皇後側首,似高山雪鬆般清冷疏離的太子。
“那便是太子殿下了。”
身旁的姑娘定睛看了一會,歎息道:“來時聽傳聞言殿下.體弱多病,本以為是個病秧子,那我或許還有機會……但殿下模樣生得這樣好,定是輪不到我了。”
團扇姑娘笑了笑,語氣中不自覺有些輕蔑,“空有虛銜罷了,如今朝野上下無不以定國公馬首是瞻,再過幾年六皇子殿下及冠,東宮怕是——”
耳邊忽然響起清脆的嗓音:“怕是什麼?”
她猛地一驚,耳畔像是被霜雪凍住,寒意直竄心底,訕訕地看了眼麵前的姑娘。
淡妝素裙,料子也不是京中常見的,麵容雖美,但應該不是高門大戶的貴女。
陸映之好歹也是刑部尚書之女,父親與定國公交好,京中貴女都要讓她三分。
於是心中有了底氣,怒斥道:“你是哪家姑娘,怎的如此沒有教養,偷聽人說話?”
因她心虛,不自覺提高了嗓音,亭內的姑娘們紛紛朝這邊看過來,甚至驚動了高台上的人。
那人似乎並未將她放在眼裡,嗤笑一聲便走了,穿過長廊一路往上。
眾目睽睽之下,陸映之不好繼續發作,裝作若無其事地衝旁人一笑,拾起團扇繼續將目光放在馬球場上。
忽然,身邊的表妹驚詫道:“姐姐,你看!方才那人似乎並未落座亭中……”
陸映之瞥了一眼,置若罔聞:“估計是去給皇後娘娘見禮吧。”
陸映之實在倒黴。
上回的百花宴就因她爹沒去成,這回又因心懷怨懟忽視了周遭的倒吸氣聲,全神貫注地等著馬球場上出現那人的身影。
結果身邊的表妹低呼一聲:“啊——”
她下意識皺眉,“做什麼大驚小怪的?”
“方才那人,是永嘉郡主……”
一道驚雷落在亭中,轟然乍響,陸映之沿著眾人的目光望去,果真看見方才那人朝皇後福身行禮,旋即坐在了太子身側……
太子身側?!
這容貌氣質,對俗世漠不關心的態度,都與傳聞中那位永嘉郡主一模一樣。
更何況,這滿宮上下也隻有她,能夠名正言順地坐在那個位置。
永嘉郡主傾著修長白皙的脖頸,微微朝太子俯身,衣裙如白煙簇雪,裙擺上的仙鶴翩飛,宛若端坐瑤台銀階的聖女。
與身旁端若謫仙的太子倒是相配。
太子偏過頭與她說了句什麼,她轉眸朝這邊淡掃一眼,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沒再說話。
太子則輕笑一聲。
陸映之的後脊攀上一陣細細的涼意。
她方才差點說了什麼?!東宮易主?
當著誰的麵說的?永嘉郡主!
陸映之半癱在表妹身上,人已經涼了大半。
高台上的沈偃兀自笑了,“我聽聞,陸尚書近日常去晏國公府走動,還向晏三打聽你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