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 5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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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綏沈偃二人與張掌櫃辭行,張掌櫃抹了抹眼角幾滴渾濁的淚,短短三日,竟生出幾分離彆的傷感來。

“你們倆順著這條山道往東行,翻過這座山頭,山腳處有一所破廟,路過時進去多拜拜,山神會保佑你們的,隨後往北走三裡地便是浚州城了。”

她低聲應了句,臨走時再三回頭,“張叔,保重啊!”

“哎!一帆風順,萬裡送行!”張掌櫃揮淚拜彆。

僧人提著袍擺,牽著馬走在後頭,神色冷淡,眼底卻藏著淺淺笑意,道:“阿彌陀佛,殿下與郡主此番遠行,竟然也能遇見故友,真是緣分。”

裴知綏微詫地看向沈偃,後者解釋道:“方才人多不便,這位便是雲憫大師。”

她頓時了然:“便是度牒案中的那位大師?”

他輕輕頷首。

怪不得與太子相識,還一眼認出她的身份,原來這位便是褚居墨數月前上折子參中書官吏偽造度牒一案中的苦主。

大殷朝有法度言明,僧尼無需繳納稅款。世道不太平,各路貪官皆有私收雜稅的風氣,許多人為了免交苛捐雜稅,往往會逃到寺廟中,削發為尼,為求度牒。這等歪風邪氣愈演愈烈,以至於後期,逐漸有人為爭奪度牒而搶殺僧尼。

數月前,定國公聯合中書官吏包庇犯人偽造度牒,私收賄款,府衙迫於權勢不敢插手,褚居墨剛上任監察禦史,有糾正刑獄之責,便一紙狀書遞到禦前,將定國公得罪了個乾淨。

雲憫就是那個被搶度牒的倒黴蛋。

凶手為搶奪他的度牒,殘忍將其殺害,拋屍荒郊野嶺後,大搖大擺地進了京城,分田數十畝,日子過得美滋滋。

不料,雲憫被一戶農家所救,僥幸活了下來,並將此事捅到府衙。府衙自然無人敢接此案,風聲傳到東宮後,次日,皇帝便收到了褚居墨的那道折子。

裴知綏原本隻知此案是褚居墨一力上訴,並不知東宮的動作。但現下看雲憫同沈偃交情頗深,多半也就猜到這是沈偃的手筆。

所以,褚居墨從一開始就是東宮的人。

她轉頭望向沈偃:“我與晏三在古琅齋碰見褚大人的那回,你是不是就在樓上?”

似是沒料到她有這一問,沈偃怔愣片刻,旋即笑道:“是。”

她幽幽地瞪了他一眼,暗自懊惱,自己真是多餘對褚居墨說那一嘴。

雲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沈偃,問道:“這位褚大人,便是殿下說的淵源頗深之人?難道,是他替貧僧上訴的?”

沈偃微微頷首,雲憫駐馬停步,掌心合十朝虛空行了個佛禮,虔誠道:“阿彌陀佛,確實該見恩人一麵,親自道謝。”

風卷雲舒,三人不知不覺間行至跑馬坳,原先堆得幾丈高的積石小丘被衝刷了大半,底下深埋的屍骨漸漸顯露出來,還有的被暴雨衝掛在柏枝上,腐朽的腥臭味隨風襲來,她打了個冷顫。

昨夜在客棧高歌飲酒的人們拉來牛車,一趟趟往複著搬運屍骨,小螢趴在一架牛車上,目不轉睛地盯著裡麵一具看不清臉的屍骨。

裴知綏在風裡站了好一會,挽起袖子加入了他們的行列。死去的人屍骨雖輕,但皮肉腐爛塌陷,一個弄不好便會散架,她小心翼翼地和其餘人一齊搬著,餘光中瞥見沈偃也上前幫忙。

雲憫遠遠望著,佛珠串在指間轉動著,五指並立,垂眸間,眉眼都透著悲憫。

“都是金枝玉葉的貴人呐……怨憎會、愛彆離、生老病死皆苦,求而不得亦苦,阿彌陀佛……”

風吹枯葉旋,輾轉於半空中,伴著低低的誦經聲,飄揚至山穀半空,那些不得往生的怨念隨之消逝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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