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鳴耀了,就連王姨都儘量化身隱形人。
周鳴耀尷尬地頓住,想說些什麼化解眼前氣氛。
他等了五分鐘才開口:“沈薑同學,現在可以……”
“不可以!”少女的怒意毫不憐惜地刺向他的身體。
周鳴耀斂下眼睫,他隻是垂頭沉默,看在沈薑眼裡,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地。
沈薑頓生煩躁。
她深呼吸,極力克製住暴躁的脾氣:“你想乾什麼?”
周鳴耀抿唇,濃密的長睫撲簌幾下,一張臉比女孩子還要白淨。
“江老師讓我教你練琴,我是你接下來的小提琴老師,我叫周鳴耀,你可以叫我……”
“你真的會拉琴?”沈薑不耐打斷他,眉眼夾雜了鋒利的光。
周鳴耀先是愣了一下,繼而露出淺笑,這一笑連帶著眉梢都是溫柔的,溫柔到不似真實的人。
骨瘦勻稱的指節沿著沙發角往下爬,指尖小心翼翼在腳邊摸索,很快摸到一隻破舊的琴包,刺啦一聲綿長的回響,他緩緩捧出一隻小提琴,如獲至寶般抱在懷中。
與琴包相比,小提琴倒是保養地很好,但一看就是廉價的便宜貨,甚至拉出來的琴音都不那麼標準。
因為看不見,周鳴耀從頭到尾不需要低頭,他雙眼無焦目視前方,姿態從容淡然,沈薑甚至覺得他比她媽還優雅。
周鳴耀不急不緩拿起琴弓拉了一段《雲雀高飛》,這是英國作曲家威廉斯獨具特色的作品,曲調悠揚柔和,婉轉迂回,充滿印象主義色彩的雲雀,高飛於空闊之境,宛如暮春三月。
曲畢,雲雀遠去,琴音裹挾著清風在蜿蜒的小溪上撩起陣陣漣漪……
刹那的失神,沈薑感覺自己似乎進入了盲少年的內心世界,看到了他不同於表麵的人格。
豐富、多彩、浪漫,他並不“孤獨”。
沈薑不喜歡小提琴,可以稱得上厭惡,卻該死地沉浸於他的琴音中。
回過神,驚覺自己真是瘋了才會乖乖站在這裡聽一個盲人拉琴!
“你真是瞎子?”琴拉得這麼好,彆不是裝的,為了製造什麼噱頭吧?
沈薑擰緊眉頭打量他,少年五官漂亮地不像話,要是他還健康,去水果台參加什麼練習生,哪裡還有現在這些小鮮肉的機會呢?
那句話是對的,老天給了你一扇門就會關上一扇窗。
沈薑揮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周鳴耀感受到一陣帶著檸檬香氣的清風拂來,一團灰色影子閃過麵頰。
他知道,是沈薑在試探自己是否是盲人。
他始終保持得體微笑,鼻尖泛著一點紅:“我希望我不是。”
沈薑注視他臉上的紅印子,看了兩秒便移開目光。
“希望我們接下來的合作能夠愉快進行。”他又道。
愉快?愉快可以,拉小提琴不行!
周鳴耀把琴遞過去,說想讓她拉一曲聽聽水平。
沈薑嫌棄扭頭,宛若鶯啼的嗓音說出來的話不儘討喜:“不想用你的破琴,音質不好。”
這話如果被江薈珠聽見一定會嘲諷她。
琴都不會彈的人,就算給你海菲茲大師的琴你又能拉出什麼花來?
周鳴耀頓了頓,似乎沒想到她會說這麼一句,指腹一下又一下在衣擺處碾壓。
他沒強迫,而且也讚同她的說法——自己的琴確實廉價且破舊,沈薑家有早已準備妥當的好琴。
沈薑不情不願拉了一首兒童曲,周鳴耀站在一旁,雙目無焦,唇角始終揚著一抹弧度。
曲畢,沈薑視線滿屋子搜尋王姨。她現在在廚房忙碌,往常這個點她早該上樓打掃衛生,這會兒遲遲不肯走,其實就是江薈珠派來監視她的。
“搖籃曲?”周鳴耀沒想到她會拉這首曲子,微微詫異了一下到底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