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 陸老爺想了許多。
他知道自己多年以來都忽視了名下的嫡女,也就是如今知府大人的女兒。其實他很害怕知府大人找上門,但也知道自己避不開。
如今他唯一害怕的就是自己除了苛待嫡女之外還有沒有做其他的壞事……如果隻是苛待女兒,他還可以解釋幾句。
他對待女兒就是這樣的態度啊, 那是他又不知道嫡女是抱錯了的。至於女兒受到的那些委屈……完全可以懲罰罪魁禍首, 他絕對不攔著。
他怕張大人因此生氣, 再找他其他的茬。
都說人物橫財不富,這話一點不假, 做生意想要賺到錢,必須得黑了心肝。
當下律法對於商人有一些規矩,比如進貨倒賣,利潤不能超過五成。
陸老爺敢說,這城裡做生意的人, 沒有幾個能做到隻賺那麼一點兒。
當然,如果是隻能賺這麼點兒,那大家肯定都能遵守。但要是有人願意出高價, 那是不賺白不賺。
他好像就做了幾筆這種生意。
其實也沒有比五成多太多,但賺了就是賺了。陸老爺將劉大嘴一行人迎進門時,心裡很慌, 他不知道那些事情有沒有留下人證物證,如果有……應該不至於被關入大牢,但肯定會被罰一大筆銀子。
想到此,陸老爺心裡就特彆難受。
“不知幾位登門是為了什麼?我們家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 從來沒有違反過律法, 還請大人明察。”
劉大嘴負手而立,打量著麵前的情形。
“要說陸老爺可真是糊塗,連自己的女兒被換了都不知道, 我家大人就是好奇,為何大人丟了的女兒會在陸府長大。”
陸老爺啞然。
“不知道。”
劉大嘴臉色一沉:“陸老爺私底下接走了我家大人的女兒,害得我家大人骨肉分離多年,害得我家夫人纏綿病榻。隻一句不知道,怕是交代不過去。”
陸老爺心裡一慌。
“孩子不是我偷的,我都不知道知語不是我的女兒。”
劉大嘴冷哼一聲:“這些話,你還是留著跟我家大人解釋吧。對了,還有令府的夫人也一起。麻煩陸老爺配合一下,如果你們不願意去,就彆怪我這些兄弟粗魯。他們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主兒,萬一傷著了陸夫人,陸老爺可彆怪罪。”
在這些衙差的眼中,人犯是不分男女的。男女有彆對他們而言就是個屁,除非被抓的女子沒有定罪,或者是罪名不重,他們才會在人犯自己不走的時候找其他的女人來拉。
而陸老爺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自家夫人過去那些年對陸知語並不好。在這樣的情形下,劉大嘴他們一定不會善待夫人。
“我去跟夫人說。”
陸夫人很害怕,渾身瑟瑟發抖,她讓丫鬟把大門和窗戶都關了起來,甚至沒有勇氣從窗戶往外看外頭的情形。
陸知玉就守在她旁邊,此時的她也很害怕。
她真的以為陸知語是萬家的女兒,所以才敢隨意欺辱,才敢跳出來跟她搶男人。
要是早知道陸知語親爹是知府大人,就是給陸知玉一萬個膽子,她也不敢那麼乾啊。
母女兩人抱在一起,都不敢往外看。在外頭淩亂的腳步聲還是越走越近,陸夫人怕他伸手捂住了耳朵,還閉上了眼睛。
但有些事情,不是捂住耳朵閉上眼睛就能比得過去的。在陸夫人滿腔的恐懼中,大門還是被人推開。
陸老爺走進了門,看到抱在一起的母女二人,歎了口氣:“衙門的人來了,要請你們去問話。趕緊換衣裳走吧,彆讓大人久等。”
陸夫人眼淚汪汪,說話時聲音都是顫抖的:“我們能不能不去?”
“我也不去。”陸知玉鼓起勇氣,“爹,我們是女子,如果去了公堂上,回頭哪裡還有名聲?女兒還要嫁人呢。”
若不是實在推辭不過去,陸老爺也不願意讓妻女去衙門裡啊。
“彆鬨了,這一次是絕對躲不掉的,你們趕緊換上衣裳。再磨蹭,到時要罪加一等。”
陸夫人心裡很慌,此時她卻恨上了那個在名下養了十多年的孩子。
簡直是一點舊情都不念,隻看著多年養育之恩的份上,也不應該把這件事情鬨大呀。
“那個死丫頭,脾氣是又臭又硬,連我這個親娘都害……”陸夫人越說越生氣,想要砸東西解氣,茶壺都拿到手裡舉高了,又想起來外麵還有衙差。
陸夫人都不知道自己這一次能不能脫身,這時候可不宜節外生枝。
母女倆實在不願意去公堂上,萬一上磨磨蹭蹭花了半個時辰,出門上還對著劉大嘴解釋:“我們女眷出門就是麻煩,大人沒有久等吧?”
劉大嘴也沒答,身手一引,態度強勢,根本不容母女倆退縮。
這件事情算起來是張大人自己的私事,在把事情鬨上公堂之前,張大人想要查出當年的真相。
自己的女兒為什麼會流落到陸府?是不是陸府的的人算計,這些都必須要弄清楚。
張夫人的身子弱,喝了藥後又沉沉睡去。
楚雲梨閒來無事,便藏到了隔壁的屋子裡。她身邊跟著好幾個丫鬟,這會兒也被她帶進了屋中。
這些丫鬟是張夫人的意思,楚雲梨不好推辭。但如果把人放在外麵,隔壁的人肯定會發現她們的行蹤。
“本官的女兒怎麼會在你們陸府?”
張大人一開口就問此事,他語氣嚴厲,上來就是質問。
陸老爺感覺自己冤枉死了。
他這些年真的很忙,後宅的事情全部都交給了管事。當年妻子臨盆,他那時候忙著,也沒陪妻子一起去郊外,等他得到消息,妻子已經帶著孩子在回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