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姨娘知道自己被送到莊子上沒有好日子過, 可能會生不如死。
她不願意去,但這會兒陸老爺正在氣頭上,不管說什麼都勾不起他的憐惜, 包括提及死去的陸知遠。
苗姨娘不說兒子還好,一提及陸知遠, 陸老爺就想起了他的死。
陸知遠乾的那些混賬事, 陸老爺並非不知道。但他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 孩子已經長歪。
更氣人的是,他之前選中了這個兒子做少東家對其傾力培養, 花費了不少心力。本來他還抱著僥幸的想法,陸知遠乾的那些事情隱蔽,可能不會有外人知道。結果,陸知遠居然膽子大到對外麵的良家女子動手……害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要不是你這個賤婦死命寵著, 誌遠又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你還好意思提。”
陸老爺越想越怒:“打她十板子再丟出去。”
十板子不會傷心動骨,隻要不是把人往死裡打, 挨完了板子之後還能行動自如, 當然了,痛肯定是痛的。
苗姨娘還要洗那麼多人的衣裳,到了裝子上之後, 必須得拖著傷痛乾活。
“不不不,老爺……”
陸老爺已經不想再聽, 轉身就回了書房,今日發生了這些事, 他心裡憋得厲害……一想到這件事情傳開之後自家會有不少流言, 他就越想越煩躁。
“以後關於苗姨娘在莊子上的事情,不要再來回稟了。”
也就是說,不管苗姨娘是死是活, 他都不會再過問。
隨處答應下來,心裡卻明白,苗姨娘這一次真的完了。
城裡的富裕人家,都會買上幾個莊子,其中大部分都是用來種糧食,但會選一個土壤肥沃的地方專門種糧種菜,種好後送給府裡主子吃用。
莊子上的人很多,裡麵還挺複雜,苗姨娘這樣被主子厭惡的人送進去,根本熬不了多久。
果然,半個月之後,苗姨娘就死了。
死得無聲無息,下人們得了吩咐,不敢告訴陸老爺。莊子上的人不敢把這件事情鬨大,直接挖了個坑將人埋了。
如果陸知遠沒有出事,苗姨娘早晚能和陸夫人一較高低,等陸老爺沒了,說不定她還能壓在陸夫人頭上。
如果陸知遠順利做了家主,苗姨娘百年故去,肯定會有一場大法事,城裡各家肯定都會派人上門吊唁。
不過是出現了一點意外,苗姨娘就死得悄無聲息。
*
陸知玉被關入了大牢後,想起之前陸知遠在大牢裡被老鼠咬,她夜裡根本就不敢睡,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總覺得黑暗之中隨時會有不好的東西衝出來咬她一口。
大牢裡呼吸間都是各種繁雜的臭味,送來的飯也是餿的,即便陸知玉在村裡長大,經常見識又臟又臭的糞,這會兒也實在受不了了。
這大牢,她一天也不想待。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呀,真的隻是聽彆人的吩咐做事,我不是有心的,我是被人給利用了,求大人明察。”
陸知玉忽然衝到欄杆旁邊,儘力將頭伸出去大喊。
這大晚上的,她那聲音淒厲,嚇得附近的幾個牢房的人都醒了過來。然後,咒罵聲傳來。
陸知玉成功引了眾怒,被所有人唾罵。她很是害怕,但更怕的是一輩子窩在這大牢裡,或者是哪天就被拖出去砍頭身首異處,她鼓起勇氣又喊了幾聲。
犯人們白天可以睡覺,這會兒都很煩她,那些看守就更不用提。
其中一個看守以為出了事,奔過來看到陸知玉這樣大喊大叫,立刻拔下腰間的鞭子,狠狠抽了過去。
陸知玉尖叫一聲,急忙縮回了抱在欄杆上的手,卻也已經遲了,她帶手背和小指,瞬間就紅腫了一片。
“你們怎麼能不講道理呢?我是冤枉的呀……”
看守一臉嚴肅:“大人公正嚴明,能夠被關到這個地方來的,就沒有一個被冤枉的。再說,就算是你真的被冤枉了,你大晚上在這大喊大叫也沒有用!”
陸知玉嚇得瑟瑟發抖,連聲說自己不敢了。
看守離去,陸知玉縮回了角落之中,隔壁的一個犯人冷笑一聲:“你要是大白天喊,他們根本就不管你。以前不是沒人喊過,喊破了喉嚨,也根本出不去。你犯了什麼事?”
陸知玉不願意承認自己殺了人,根本也不搭話。
隔壁的犯人也不惱,翻了個身繼續睡。
陸知玉自己買的藥,又收買了丫鬟給陸夫人換了香料,沒有證據證明她是被人指使,那麼,她就是幕後主使。
身為庶女,毒害嫡母,甚至已經將嫡母毒死,需要從重發落。
陸知玉沒幾天就步了陸知遠的後塵,被叛了斬首示眾。
即將行刑的頭一日,楚雲梨去了大牢之中。
當然了,楚雲梨身為知府大人的女兒,還是有一些好處的,比如她想要見一個犯人,不需要跑到犯人所在的那處大牢,而是在審問犯人的屋子裡等著。
沒多久,陸知玉就被拖了來。
楚雲梨看著她拖在地上的雙腿,頗為意外:“我記得你這一次挨刑。”
陸知玉當時一到主院就跪了,跪得那麼麻利,張大人都還沒怎麼問呢,她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說的事情都交代了,甚至連在哪兒買的藥都說得清清楚楚。
從頭到尾,沒給張大人給對她用刑的機會。
陸知玉這是被嚇的。
她以為自己要被拖出去行刑了。
把人拖到的地方,看守直接將人丟下,退出時還沒忘了關上房門。
屋中隻剩下二人,陸知玉滿臉憤怒的瞪著上首的女子。
如今陸知語一躍成為知府大人的千金,而她階下囚,還是活一天少一天的那種……真的是越想越不甘心。
“陸知語,你彆太得意。”
陸知玉想著,反正自己都要死了,也沒必要再討好人。
楚雲梨揚眉:“我就得意了,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