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大河最好是氣狠一點,有骨氣一點,這一去就彆再回來了。
蔣文樹不動彈,周氏抱著孩子哄,假裝自己不知道院子裡發生的事。蔣文草就更不可能去追了,而蔣滿華的傷雖已好了大半,可這緊要關頭也不敢大動。柳氏看了一圈,到底還是抹了眼淚往外追。
還沒跑兩步,就被蔣文樹給抓住了。
“娘,他年輕跑得快,你追不上的。”蔣文樹勸說:“年輕人氣性大,回頭好了就知道回家了。”
柳氏氣得跺腳:“一群討債鬼。”
蔣文樹不滿:“娘,講講道理,我可從來都沒有讓你為難過。幾個孩子裡,就屬我最聽話。”
“沒說你。”柳氏沒好氣。
重新梳好頭發的蔣文草從屋中出來,陰陽怪氣地道:“說的是我嘍!”
以前她還會心疼母親,可現在母親為了那個男人弄得家不成家,加上自己的家也被攪散了,名聲也被弄得死臭。那絲心疼早已化為烏有,她甚至是恨的:“嫌我討債,當初你彆生呀。我嫁出去過得好好的,每次一提起你,我們就要吵架……幾年沒孩子,楊家確實著急,卻也從來沒說過要因此休了我。我和三楂鬨成這樣,都是因為你不要臉!”
她幾乎是嘶吼著喊出這話。
柳氏大受打擊,整個人頹然往後退了一步:“我……”
她嘴唇哆嗦著:“我真的是為了你們兄妹才找了人的。”
“這我承認,可現在呢?”蔣文草伸手一指正房:“那個男人擠走了我爹,你的心意早就變了!”
柳氏辯解:“在那個女人找上門之前,我一直想的都是讓你叔叔搬走,是你爹對不起我。”
蔣文草強調:“是你先對不起他!”
“如果不是他想離開,我也不會與他分家。”柳氏認為有必要跟女兒解釋一下:“你仔細想想,若你爹不是真的將那個女人放在心上,怎麼會人家一提他就要走?”
“那是因為他回來之後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家,因為這裡還有另外一個男人。”蔣文草揮揮手:“照你這麼乾,我哪裡還嫁得出去?以後讓哥哥養我,讓侄子給我養老送終吧。”
蔣文樹:“……”真的,他還是寧願出一份嫁妝錢。
*
院子裡吵得不可開交,誰都覺得自己受了委屈,沈大河跑出門後,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去百樹村的路上。
沈家夫妻養了自己一場,就算不是親生的,也和親生的無異,就算現在沒有同處一屋簷下,過去十幾年的感情是真的。沈大河出了蔣家後也無處可去,乾脆直接進了村。
遠遠看到沈家院子,沈大河加快了腳步,忽然聽見院子裡有人在閒聊,似乎還不止兩三人。他站在籬笆牆外,看見屋簷下圍了十來個人,都是沈家的親戚。
“這孩子好乖啊,反應也快。”
“來,姨姨抱。”
伸手抱孩子的是沈母的姐姐,曾經也對沈大河很慈愛來著。
“長得跟妹夫好像,這五官,長大也是個俊小夥子。”
“夜裡一點都不吵,一覺到天亮,特彆好帶。”這是沈母的聲音。
夫妻倆才三十多歲,養大這個孩子,看著他成親生子,夫妻倆也還能幫著帶孫子。
院子裡眾人言笑晏晏,沈大河隻覺周身冰涼。方才母親看見他了的,不過隻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根本沒有招呼他進去坐。
這夫妻一人待人很是和善,沈大河如果強行進門,他們也會客客氣氣。但……到底是不同的。
沈大河轉身就走。
出了村子,才發現天大地大竟無自己的容身之處。特麼的,還不如小妹呢,小妹的親爹親娘願意接她離開。他呢,壓根沒地方可去。
其實像他這樣出生的孩子,離開這個村這個鎮,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最好。
沈大河已經十五歲,不是孩子,不會一時負氣說走就走。於是,他回到了蔣家。
柳氏看到兒子回來,著實鬆了一口氣。
“大河,以後彆跑出去了,我這心一直都放不下,就怕你出事。”
蔣文草嗤笑一聲:“早說了,他沒地方可去,定會回來。”
話音未落,就察覺到了沈大河看過來的凶狠目光。
蔣文草忙躲進了屋中。
打不過,躲了吧!
*
半夜裡,最邊上的那間房門悄悄打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出來,朝著正房摸了過去。
白日裡天氣炎熱,屋中被曬得跟烘房似的。夜裡下涼,上半夜開窗比較涼快。
那人影在窗前站了站,似在觀察,見四下無人,利索地翻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