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太難了。”荷花蹲在地上:“再待下去,你就妻離子散,連親娘都氣走了,我不想把你害成這樣。”
“為了你,我心甘情願。”範繼良伸手將她拉起來。
荷花不想起身。
於是,範繼良隻得將人攬入懷中,半抱著拉她。
兩人這般親密,荷花羞紅了臉:“範大哥,我要離開,其實也是因為伯母的話很可能成真。富貴是個不要臉的,又豁得出去。他真的很可能以我們二人親近為由上門訛詐。隻要他一來,肯定要把事情鬨大,到時不管我們之間有沒有事,你身上的汙名都洗不掉了。我實在是不忍心……”
範繼良沉默了下:“你有沒有想過離開他?”
荷花起身的動作一頓。
“說沒有那是假話。可那個混賬沒臉沒皮,除非我死,否則這輩子都會被他捏在掌心。”
範繼良立即道:“我找他談。給出足夠的銀子,到時你離開他過自己的日子。找一個良人,生一個孩子……”
聽到前麵幾句,荷花還扯出了一抹笑容。可後來她臉色煞白,伸手一把將範繼良推開:“你不要管我的死活了,過好自己的日子吧。”
兩人離得近,範繼良正專心拉她起來呢,猝不及防之下被這麼一推,他後退好幾步,撞到了牆上才穩住身子。
荷花背對著他:“說實話,此生不能和你在一起。那無論在誰身邊,日子都是一樣的煎熬。與其折騰著去彆人身邊繼續受苦,還不如就留在他家。至少,你不必為了我的事到處奔走費心籌謀!”
這話等於是當著範繼良的麵表明了非君不嫁的心跡。
範繼良整個人呆住。
他真的沒想過要娶荷花,哪怕是陰差陽錯之下與她過了一夜。他想的也是趕緊哄好六娘,然後專心做生意,早日將小樓買回來。再給女兒選一個好婆家,給兩個兒子娶妻生子。這輩子就足了!
此刻他心亂如麻。
和荷花在一起嗎?
當然是想的,這是他年少時的夢。當初他是真的喜歡荷花,才大著膽子將人帶回了自己的家。荷花被她家人接走,他阻止不了,真的殺人的心都有。
可……要是與荷花在一起,他給不了荷花好日子。
“我沒本事,給不了你寬裕的日子。”
荷花回頭看他:“說我跟你走的時候,你比現在還不如呢。”
範繼良心裡一時間又酸又澀。
荷花的心意一直都沒變。
是他變了!
他想過好日子,想要有一點積蓄。而荷花要的隻是和他在一起。
她都不怕,他怕什麼?
“跟我回去。”範繼良不由分說,拽著她就往回走。
大堂中的玉珠不放心一年到頭都不怎麼下樓的瞎子長輩,到底還是上前護送了一程。進屋後看到屋中臟亂得不成樣子,順手收拾了一下。
愛乾淨的姑娘一碰上活兒,就覺得到處都需要整理。收拾得差不多了,又下樓去倒恭桶,洗乾淨了重新拿上樓,又發現茶壺沒水,於是又跑一趟廚房灌水。
等她忙完,已經是一刻鐘後。她怕母親等著急了,急忙忙下樓。
楚雲梨坐在大堂中的桌旁,有客人來,玉林都習慣了,把人接了進去……長年守著客棧,總覺得錯過一個客人很可惜,哪怕這已經不是自家的生意,他也還是忍不住。
安頓好客人,玉珠也下樓了。母子幾人準備離開時,範繼良去而複返,之前他和荷花之間曖昧又不敢言明,此刻卻大大方方抓著人家的手。
楚雲梨揚眉:“你們這是……”
範繼良將荷花擋在身後:“六娘,我看得出來,你是真的生氣了。那一晚我確實占了荷花便宜,如今她走投無路,隨時都想尋死。我一個男人,如果真的眼睜睜看她死了,這輩子都不會安心。你……若隻是想等我低頭求你的話,彆等了。我已經決定,以後與荷花好好過日子。”
他說完這話,又回頭,溫柔地問:“我跟她說清楚了,你總該安心了吧?”
楚雲梨:“……”
“這臉皮,怕是連刀都戳不穿。”
玉珠氣急:“爹!”
範繼良看她:“我對不起荷花,也對不起你娘。此生注定要辜負她們其中一人。荷花親生爹娘靠不住,沒有其他的親人,無依無靠又被那個混賬欺負,隻有死路一條,你娘她有兄弟姐妹,你外祖交了那麼多的朋友,都能幫得上她……”
玉珠胸口起伏,激動地道:“就因為我娘有靠,所以你就能心甘情願舍下她?合著雙親健在有兄弟姐妹還成了她的錯?”
“玉珠,你彆這麼激動。”範繼良認真道:“我還是你們的爹,隻要你們願意,隨時都可以回來住。以後我遇上合適的後生,也會想著你。”
“不用了。”玉珠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她用手狠狠擦掉臉上的淚狠狠一甩:“你不要我娘,我們姐弟要是再離開她,活不下去的人就是她了!”
玉林接話:“對,誰弱就護著誰,這是您教的!此番教誨,一輩子都不敢忘。”
語罷,拽著玉平轉身:“娘,我們走!”
*
回去的路上,馬車中氣氛沉默。楚雲梨想了想,道:“我打算做生意。”
玉珠也想過:“可我們手頭的銀子買不下合適的小樓。”
“不做客棧了,累死累活也沒幾個錢。”楚雲梨提議:“賣點心吧。當初我收留了一位年老的婆婆,她給了我一本做點心的菜譜,我不認識字,不知道寫了什麼。她住了大半個月,得空就跟我念叨。”
姐弟幾人麵麵相覷,都覺得不太靠譜。
楚雲梨笑了笑:“買點麵回來試一試,做得出來再說。”
她自然是做得出的,味道甜而不膩,特彆開胃,吃了還想吃。就是最小的玉林,也能吃十多個。
一轉頭,楚雲梨就買下了一個小鋪子,母子幾人在家裡做好了點心拿過去賣。
姐弟三人都怕虧,一開始做得少,第一天到下午賣完。也不敢做太多,結果第二天還沒來得及開門呢,就被眾人搶光了。
三人急著趕回來又做了幾鍋,可剛一出鍋,就被追上來的客人買完了。
接下來幾天,母子幾人顧不得其他,隻埋頭做點心,東西不愁賣,自然是要提價的。這點心的利潤可比客棧多多了。
尤其一段時間之後,點心落到了那些富貴夫人的口中,本來賣十幾文一個的點心,本錢也就兩成,富貴人家下人來買,價錢頓時就翻了好幾番。那些夫人的打賞,早已超過了點心本身的價錢。
大半個月後,已經斂財近百兩,姐弟三人可算是開了眼,長到這麼大,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銀子。
家中隨時都有人,三人就怕招賊!
*
而另一邊,荷花的男人富貴也找上門了。
範繼良做了多年的客棧,哪怕熟門熟路,可隻有兩個人,自然是忙不過來的,他沒法子,又請了兩個婦人幫忙。
但其實兩人抵不過張六娘一人,甚至還比不上玉珠能乾。範繼良每天都累得倒頭就睡,折騰得眼底青黑,整個人憔悴不堪。
富貴一上門,抬腳就踹了凳子,惡聲惡氣地道:“你就是範繼良?讓荷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