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多臟啊,立雪肌膚那麼嫩,怎麼能用那麼臟的水洗?”
楚雲梨轉身就走。
打水是不可能打的,她還得找個地方先接收記憶。幾次都不順利,可見原身在這個家裡的地位。
房子後麵有一塊菜地,裡麵種滿了綠油油的菜,不遠處還有一片豬圈……更遠的地方能看得到這是村裡,周圍都有村舍,隻遠遠一瞧,就知道這戶人家很是富裕。
說難聽點,豬圈都比有些人家的房子要好。
原身錢立妮,從小到大幾乎沒人喊她名字,都是叫妮子或者小妮。她的命好也不好,出生在百花村最富裕的人家,卻因為父親早死,母親軟弱,從記事起一直都在乾活。
家裡挺富裕的,姑娘也養得嬌,但那隻是對於二房的兩位姑娘。她……就跟那地裡的野草似的。要乾活的時候,其餘時間沒人想得到她。
本來呢,家裡富也好,窮也罷。跟她一個姑娘都沒多大關係,畢竟姑娘家長大了是要嫁人的,下半輩子在夫家過。錢立妮也這麼安慰自己,苦一點不要緊,嫁人之後有自己的家就好了。
可惜……終究隻是奢望。
錢家不止在村裡算是首富,哪怕是在整個百花鎮,也不是無名之輩。都說一家有女百家求,尤其二房的錢立雪長得玉雪可愛,長大後肌膚白皙,活脫脫一個小美人。十二歲那年,和村裡家境還不錯的李東南定了親。
李家隻得這麼一個兒子,當初給的定禮就是十三兩銀子,錢立雪包括全家對李家都特彆滿意。逢年過節都有來往,雖然還沒結親,儼然已經當作親戚在走動了。
這世上之事,隻要沒成,就很容易生出變故來。錢立雪十五歲去鎮上買東西,其實是備嫁妝,看見有華麗的馬車,跟著長輩一起站在路旁等馬車過去。
就這麼一次,就被馬車上的一位公子看在了眼裡,然後公子派了媒人上門,想要娶她為妻。
比起在村子裡不怎麼富裕的李家,有人伺候出門都有華麗馬車坐著的富家公子自然是更值得托付終身。錢立雪立刻就忘了他的東南哥哥,答應了那邊的親事。
可李家確實不錯,錢家準備將女兒嫁入高門,卯足了勁給她準備嫁妝,自然舍不得退還這十三兩銀子的定錢。
十三兩在鎮上,可以買許多東西了。如果買衣衫被褥,能夠堆滿一間屋子。就是村裡的小院,也能買一個好的。
於是,一家人商量過後,讓還沒有與人定親的錢立妮嫁去李家。
錢立妮是沒有定親,可她有心上人啊,已經說好了過兩天就上門提親。結果錢家要將她另嫁他人,還是嫁給原先的未來妹夫。
不管是與心上人分開,還是嫁給李東南,她都不願意。實在沒法子了,隻得跪在院子裡求情。一連跪了兩天一夜,天公還不作美,從早到晚都在下雨,大雨小雨輪換著下,甚至還有冰雹。
錢立妮都沒有退,因為她知道家裡人並不重視自己,如果退了,她就再沒有機會了。
“妮子,趕緊去挑水,蹲在那裡做甚?還這麼早呢,拔草喂豬晚一點,先把立雪送出門再說。”年長的婦人聲音從院子裡傳來。
這是屬於錢家老太太的,她好多年都已經不下地乾活,多半的時候留在家裡分工。
楚雲梨起身,直接去了前院屋簷下拎起裝滿了水的桶,一瘸一拐進了廚房,誰也不看,直接就把那桶裡的水倒入了鍋中。
“妮子,你做什麼?”女人的驚呼聲從灶前傳來。
這是錢立妮的親娘孫氏,此時她臉色都變了:“快舀起來,這是給立雪燒水!”
與此同時,院子裡的人也注意到了廚房的動靜。錢家二媳婦柳氏竄了進來,看見鍋中的水後,氣急道:“妮子,我都說了立雪不用這個水,你是耳朵聾了還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說,你到底安的什麼心?是不是想將這門婚事攪黃了?”
楚雲梨眉眼不抬,道:“她肌膚細膩,不用這麼差的水,我一個糙丫頭隻配用這個。”
柳氏:“……”
她氣得胸口起伏:“立雪急著去見媒人……”
楚雲梨一言不發,直接靠過去摸她的臉。
柳氏想躲呢,沒躲開。隻覺得臉上被捂上了一塊冰,冷得她打了個寒顫,氣得破口大罵:“你個瘋子,這麼冷的手往我臉上放,是想讓我生病麼?我就說你們母女沒有好心眼,這心惡毒著呢!娘,你彆護著她!今天我非教她個乖不可!”
說著就擼袖子,順手拿起邊上的掃帚就要打人。
楚雲梨一把將掃帚搶了過來,扔到院子裡。
柳氏驚呆了,她沒想到侄女兒突然變得這麼大膽,氣得尖叫:“你是要反了天嗎?”
楚雲梨推了她一把,直把人推得一個踉蹌,然後站到了院子裡,看向陰沉沉的錢母大柳氏。
“奶,嬸娘也知道我的手冰。我跪了幾天,不隻手是冰的,全身上下都冷得像冰塊。若是沒記錯,立雪見媒人是中午,我先燒點水來暖一暖不行嗎?也沒讓你們伺候。”楚雲梨瞄了一眼柳氏,道:“我跪了幾天,飯沒吃上一口,連水都沒得喝。沒有人問我餓不餓,冷不冷,開口就是讓我嫁人。我算是看清楚了,在這個家裡,我連門口的旺財都不如。那條狗你們還記得每天喂它一頓,我呢?”
柳氏皺眉:“你這丫頭,說的都是什麼話?也沒人讓你跪,是你自己要跪的,幾天沒乾活,我們都沒說你呢。”
“我活得連狗都不如,你們沒把我當家人。”楚雲梨一字一句地道:“從今天起,誰也彆想再使喚我乾活!”
院子裡所有人都驚呆了,孫氏最先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拉扯:“妮子,你在說什麼啊?趕緊道歉,然後去挑水,我將鍋裡的臟水舀起來。”說完,她又衝著小柳氏道:“弟妹,妮子幾天沒睡,腦子不太清楚。彆生她的氣,熱水一會兒就得!”
她一邊說一邊扯女兒,眼看女兒不動,乾脆狠狠掐了一把。
楚雲梨察覺到胳膊上的疼痛,緩緩推開了她:“你願意被他們當丫鬟使喚,是你的事。彆再壓著我乾活。”
小柳氏麵上有些下不來:“這是什麼話?都是一家人,哪有使喚的說法?”
楚雲梨並不放過她:“那你幫我燒點水吧。”
小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