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私底下議論您家的人不少,可看到林盼兒還是能嫁進去,也有不少人心生羨慕。
不少人感慨:長得好就是占便宜啊!
這麼說吧,長相如林盼兒一般美貌的外城姑娘有不少,但是她身上那種我見猶憐的氣質,除了她之外很難找見。有些美貌姑娘因為家裡不太富裕,從小乾活,肌膚變得粗糙,再加上不打扮,就淪為了普通婦人。
不管眾人心裡怎麼想,都認為結個善緣總沒錯,麵上都裝作歡喜的模樣恭賀林家。
到了說好的時辰,就聽到熱鬨的迎親隊伍過來。嗩呐的排場和華美的花轎,都是外城頭一份。
這一下更是讓眾人羨慕,端午一身紅衣,意氣風發從馬上下來,進屋將新嫁娘抱到了花轎中。他也享受彆人羨慕的目光,可以準備了兩大筐喜錢一路灑著,引得眾人一陣陣驚呼。
再加上一長排十幾抬嫁妝,又引得眾人一陣驚歎。
林父覺得特彆有臉麵,拱手衝著周圍的人含笑道歉,邀他們一起去酒樓用喜宴。
準備了那麼多的嫁妝,實則他們自己的銀子一點兒都沒花,甚至還餘下來了些。這對於本來要花銀子嫁女的林家人來說,拿一點出來宴請親戚也不是什麼大事。
林父大手一揮,用了不錯的席麵,一頓喜宴花掉了十多兩銀子。不過,想到得了個有錢有麵子的女婿,那點心疼瞬間門就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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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人認為這場婚事是給主子分憂,沒有絲毫要低調的意思,偌大的院子裡紅綢遍布,還請了不少有交情的管事登門。
聰明人不願意和白耀來往,但曾經花銀子收買過他的人卻是不得不來。說白了,他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要完蛋都得完蛋。
這裡擺了十二桌喜宴,府裡的人沒去多少,都是鋪子裡有頭有臉的管事。
他們坐在這裡,看著端午誌得意滿抱了新嫁娘進門拜九叩結為夫妻,麵上是笑著,心裡卻有些不安。
因為他們發現主子沒有派人送賀禮過來……戴府有不成文的規矩,彆說是府裡的管事家中有喜。就是粗使婆子家中添了個孩子,賬房在當月都會將工錢翻倍,多餘的就是主子給了喜錢。
而在主子跟前得臉的管事,會有夫人身邊的娘子親自送一份賀禮過來。白耀做了外管事那麼多年,在夫人之下,所有人之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夫人如果讚成這門婚事,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有個姓胡的掌櫃實在是忍不住了,在白耀跟著酒杯過來招呼他們吃好喝好的時候,起身將他拉到了旁邊。
“夫人真的讚成這門婚事,我這心裡突突的,總覺得要出事。”
白耀心裡也不安穩,但他不能承認,畢竟誰先主動去找夫人承認自己做的壞事,肯定都會得一些優待。他不希望被告狀的那個人是自己,當即拍了拍胡掌櫃的肩膀:“那是公子看中的人,夫人再想把她嫁出去,也不能太過歡喜,不然公子回來後,母子還怎麼相處?”
此話有理。
胡掌櫃回去過後,把白耀的原話跟相鄰的幾桌人說了下,於是,眾人是暫時放下了心裡的擔憂。開始推杯換盞。
每個姑娘都會設想自己嫁人的那一天,有多風光,有多美貌,有多讓人羨慕。林盼兒也一樣,尤其心悅她的富家公子,她早就設想過自己成親時的排長是外城頭一份。
後來出了些變故,她以為自己的美夢要落空。沒想到到了日子,自己還是成為了所有人羨慕的新嫁娘。
她特彆歡喜,蓋頭下的嘴角就沒有落下來過。想到接下來的洞房花燭夜,臉頰都羞紅了。
白立夏總覺得自家人把事情想太簡單了,今天她這眼皮一直在跳,家裡貪了多少銀子她不清楚,隻看父親都出了事還有那麼多管事上門賀喜,應該不是小數目。
今日府裡來的女客很少,院子裡多半都是男客。她一個姑娘家,不好在外頭多留,便借口回來陪嫂子。
看見床上坐著的人,立夏忍不住問:“你覺得,公子被你欺騙之後會就這麼算了?”
此話一出,無異於在滿心歡喜的林盼兒頭上澆了一桶涼水,她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半晌才道:“我心悅夫君,隻要能夠嫁給他,不管遭受什麼樣的磨難,我受著就是了。”
聽了這話,立夏滿心暴躁:“你受苦受難,我是無辜的呀!”
林盼兒:“……”
“我和戴公子來往那麼久,看得出來,他是個講道理的人,不會遷怒無辜的。”
立夏突然發現跟這位新嫂嫂沒法溝通,二哥做了那種事,被主家厭棄,連累父親母親的活計都沒有了。目前看主家似乎沒有進一步計較的心思,隻現在,她已經受了牽連了。
父親是一人之下的外管事,她就算不能做公子的妾室,也能嫁給其它得力管事家中的孩子,或者乾脆也嫁一個大管事。現如今,所有人對白家唯恐避之不及,彆說結親了,就是多說一句話都怕沾染了他們家的晦氣。
什麼不會遷怒無辜,她已經受影響了呀!
到底是新嫂嫂,立夏不想在兄長新婚時說難聽的話,免得讓人以為自己是個很難纏的小姑子。在屋中待著實在憋氣,她起身硬邦邦道:“我去給你拿些吃的。”
林盼兒見她這樣貼心,真心實意地道謝。
“謝謝妹妹。”
立夏更憋屈了。
她出了門,正準備去廚房,忽然看見門外來了一大群人,隻看他們神情,就知道事情不好。
如果是來賀喜,不說要穿得多喜慶,至少該帶著笑容,這板著一張臉……像是來討債的!
隨著那群人進入,上一息還是熱火朝天的院子瞬間門像是進入了數九寒冬。所有人都不出聲,手裡拿著筷子的人將筷子放下時都是輕手輕腳。
走在最前麵的是新提拔上來的吳管事,白耀看到情形不對,也不等人開腔,急忙迎上前,像是看不到他們臉色一般,笑吟吟道:“多謝幾位上門,那邊席麵已經備著,趕緊坐下,立刻就有人上菜。今兒菜色如何先不說,好酒管夠。”
他伸手一引,吳管事卻沒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過去,而是轉身麵朝向他:“白耀,今日主子已經查清楚了前麵十多年的賬目,對不上數的攏共二十萬八千四百六十兩。此時夫人正在外書房等著你解釋,彆讓主子久等,跟我們走一趟吧。”
院子裡落針可聞。
半數以上的賓客臉色鐵青,有那膽子小的已經開始渾身發抖。因為這二十多萬兩銀子中,在場之人多多少少都得了一些。主子要清算,誰也跑不掉。
白耀看見他們進來就猜到事情要不好,聽到這話,渾身從裡到外涼了個透。但凡是正常人,都不會在彆人有紅白喜事時上門鬨事,夫人如此,明顯是不打算放過他了。
“吳管事,今日我兒娶妻。”再開口時,白耀已經笑不出來了,說話聲音都是顫抖的,“我上一次辦喜事還是給女兒辦滿月,算起來也十四年了,不管有什麼事,你們都先坐下來喝一杯水酒再說。花花轎子眾人抬,你給我個臉麵,回頭我絕對不讓你為難。”
說完這些話,他像是卸儘了渾身的力氣一般,如果不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早已經軟倒在地上了。
吳管事麵色淡淡:“夫人在等,並且,夫人很不高興。你要是磨蹭,後果自負!”
語罷,轉身就走。
白耀渾身一軟,跌坐在地上,秋娘子急忙上前將他扶住,滿麵驚惶:“我們明明是奉夫人之命辦的喜事,怎麼會變成這樣?要是夫人非要清算,我們……”
她說不下去,自己也軟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