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晴的模樣有點淒慘, 渾身都是傷,衣衫不整,下巴上還有黑色的血。
她從來都有真正想要嫁給誰, 在不懂感情的時候已經被兩個男人惡心得夠嗆, 根本就不想嫁人。此時她滿臉都是釋然的笑,衝著楚雲梨行禮, 然後就著行禮的姿勢緩緩消散。
打開玉玨,陳婉晴的怨氣:500
陳民的怨氣:500
原來連陳民都沒能得善終。
也是,陳民對姐姐感情很深, 知道姐姐枉死之後肯定會上門討公道,而周府有權有勢,憑著周夫人霸道狠毒的性子, 哪裡會放過他?
陳家夫妻沒有枉死, 多半是識時務沒有找周府麻煩, 才得以苟活。不然, 一樣是個死!
*
楚雲梨在滿屋子的雞湯香味中醒了過來, 第一個感覺就是渾身酸痛, 不知道原身在此處靠了多久,她剛睜開眼,就聽到裡間有人喚。
“蘭花姐,孩子醒了。”
內間確實有獨屬於剛生下來的孩子的哭聲,哼哼唧唧, 一聽就知道不是餓了就是尿了。
楚雲梨麵前有兩個小爐子,一個坐著藥罐,一個燉著雞湯。她揉了揉肩膀,裡麵又傳來了催促聲:“蘭花姐,孩子太吵了, 你能不能先抱去換一下?”
帶孩子不是大事,關鍵是原身對這事很抵觸,甚至滿腔怨憤。這樣的情形下,楚雲梨是絕對不會去摸的,她起身:“我先去上個茅房。”
話音落下,不管裡麵人的呼喊,直接出了門。
此時月亮高懸,看位置應該是子時左右,原身都已經是深夜了還在熬湯燉藥……這身打扮也不像是伺候人的丫鬟啊。楚雲梨借著月光看了一下院子,發現這院子挺大,估計有八間房,中間院子也特彆的寬敞,還種上了花草。
楚雲梨去了門後,坐在陰影處閉上眼。
原身陳蘭花,家中兄弟姐妹五個,她是老大,從小就懂事,曉得為爹娘分擔,不管是帶弟弟妹妹還是做飯洗衣都是一把好手。十五歲那一年,隔壁白鴨村的柳家上門為獨子提親,陳家夫妻權衡過後,答應了下來。
這柳家夫妻隻得一個兒子柳河,且夫妻倆有遠見,小時候就把兒子送到彆人學了刷漆的手藝,憑著這個,不管是誰嫁給他,都不會挨餓受凍。
陳蘭花嫁了過去,夫妻倆日子過得平淡,感情一般。主要是柳河經常出去乾活,經常十來天都不回家,夫妻倆聚少離多,感情能好才怪。
成親兩年,陳蘭花不見喜信,家裡公公婆婆話裡話外的催,她自己也著急。在當下人的眼中,沒有生出孩子,那是女人的身體不好,陳蘭花在旁人的指指點點和公公婆婆的催促之中心中漸漸生出愧意,對婆婆那是百依百順,不敢有絲毫忤逆。
柳母此人生了一副熱心腸,對於她喜歡的人,那簡直是掏心掏肺。
“蘭花姐,哄不住了,你快點啊!”
屋中傳來年輕女子中氣十足的喊聲,還帶著點怒氣,驚醒了楚雲梨。
楚雲梨睜開眼,起身就進了隔壁的屋子,很快收拾好了一個包袱,然後抓著包袱去了方才女子所在的屋中。
越過那個滿是藥味和雞湯味的外間,裡間的床上躺著一個年輕的婦人,年紀不到二十,正是柳母娘家弟弟的女兒烏冬兒。
烏冬兒正在手忙腳亂的哄孩子,看到她拿著包袱一副要走的模樣,在孩子的哭聲中驚訝地問:“蘭花姐,大晚上的,你這是要去哪兒?”
楚雲梨揉了揉酸痛的肩:“回家。”
烏冬兒驚了:“你走了,我們母子怎麼辦?”
“我又不是孩子的爹,又不是你的親姐姐,隻是你的表嫂而已。”楚雲梨麵色淡淡,“照顧你是情分,不照顧你是本分。這都已經守了你個把月,你還要如何?難道要我守你一輩子?”
烏冬兒才驚覺自己那話有些失禮,已經惹人生氣,忙找補道:“蘭花姐,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就算要走,也要等天亮了再說。我娘腿腳不便,一會兒孩子哭了,她又過不來,那我們母子真的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楚雲梨心下冷笑,這烏家也沒有富裕到請下人伺候的地步,孩子肯定是親娘帶,這都快滿月了,用得著叫天叫地那麼麻煩?
“我也不能守著你一輩子呀,孩子最後還是你帶,你看著辦吧。”說完,楚雲梨轉身就走,路過外間時,看到了爐子上坐著的雞湯,利索地取碗倒了大半碗出來,雞湯是溫熱的,剛好入口的溫度,她仰脖一飲而儘,然後把碗一放,不顧身後人的呼喊,直接出了院子。
烏家和柳家同住一村,中間隻隔了七八戶人家。
楚雲梨走在路上,旁邊院子裡不停傳來狗吠。月亮如水,周圍樹木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地上影影綽綽,說實話,有點嚇人。
不過,楚雲梨自己就是從地府來的,見識也多,一點都不怕。還借著月色看周圍環境,與記憶中一一對照。
烏家院牆是用土磚壘的,做工不錯,好多人家房子的牆也隻有那個成色。相比之下,柳家用的是籬笆院牆,院子也要小得多。大門形同虛設,這大晚上的,楚雲梨周身酸痛,隻想回去好好睡一覺,並不想把柳家夫妻鬨起來吵架。於是,她助跑幾步,直接跳進了院子裡。
柳河不在,這一次接的活兒在縣城,事實上,夫妻倆成親之後,他有一半以上的活都在縣城那邊,十天半月回來一次還算是回得勤快的,有時候兩個月都不回。
楚雲梨摸黑回了自己的屋子,過去一個月裡,陳蘭花都沒有在這屋子裡住,最多就是回來拿東西,因此,屋中一股子灰塵味兒。
她將床上的被褥扯下,從櫃子裡取了乾淨的鋪上,實在太困了,再也顧不得其他,直接倒頭就睡。
月子裡的孩子餓得快,拉的次數也多。烏冬兒什麼都不管,遇事就喊蘭花姐,過去一個月,陳蘭花沒有連著睡過一個時辰。眼底熬出了黑眼圈,人都瘦了不少。
這一覺睡得踏實,楚雲梨是被隔壁的夫妻倆起床的動靜給吵醒的。她也不喊人,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頭繼續睡。
她想好好睡,彆人卻不允許。柳家夫妻不知道她回來,烏家院子裡昨夜自她走了之後,母女倆被鬨得厲害,幾乎沒能閉眼。天亮後不久,烏母唐氏睡醒就趕緊過來喊人了。
“姐姐,蘭花呢?”
柳母一臉驚訝:“人不在烏家?沒看見她回來呀。”
唐氏一拍大腿:“那丫頭昨天晚上不知道抽什麼瘋,子時過半,孩子哼哼唧唧不肯睡,冬兒喊她起來給孩子換尿布,她當時答應了,結果一轉頭收拾好包袱就跑了。要沒回來,她該不會跑回娘家了吧?姐姐,那得趕緊去接呀,家裡一堆事呢。昨天孩子換下來的一大堆尿布都沒洗,冬兒早飯還沒吃呢。一天吃五頓,再耽擱就吃不完了。”
“我瞧瞧屋中有沒有。”柳母急走幾步,正準備推兒子的房門,手還沒碰著門板,門就從裡麵打開了。
楚雲梨打了個嗬欠:“我在家呢。”
柳母直皺眉頭:“讓你照顧冬兒,你跑回來做甚?”
“累得慌。”楚雲梨擺擺手,“反正冬兒已經要滿月了,我又不可能伺候那孩子一輩子。她早晚都要學著伺弄……”
“你這說走就走的,嚇我一跳,我還怕你出事呢。要不是腿腳不方便,我就追出來了。”唐氏語帶責備之意,“你這孩子,有事情好好商量呀,拿著包袱就跑是個什麼毛病?萬一你要是昨晚上跑出來被人給欺負了,我拿什麼給你爹娘交代?”
楚雲梨不慣著她的毛病:“你腿腳不方便也走過來了呀。”
既然能走,真的擔憂的話,為何不追?
唐氏沒想到向來脾氣溫和的陳蘭花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臉色不太自在:“蘭花,你再過去幫幾天吧,好歹讓冬兒學一學,上手了再說,孩子那麼小,她不敢碰。”
“趕緊去,家裡不用你。”柳母催促。
楚雲梨垂下眼眸:“我胳膊拉傷了,抬不起來。抱不動孩子,勉強讓我照顧,萬一把孩子摔了怎麼辦?”
“小心一些呀!”柳母皺眉,“蘭花,你還沒孩子呢,過去幫冬兒照顧孩子,就當是先學著,以後有孩子了也好上手。”
“不去!”楚雲梨搖頭。
她乾脆利落的拒絕,姑嫂二人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