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楚雲梨將刀扔在桌上,哐啷一聲。她躺回了之前靠了一個月的椅子。
烏冬兒沉默了下,道:“蘭花姐,對不起。”
楚雲梨嗤笑:“之前你使喚我的時候可沒有手軟。我不是伺候你的下人,你該對我客氣一點的。”
“對不起。”烏冬兒一臉歉然,“我習慣了使喚人,就……”
楚雲梨揮揮手:“彆拿我當傻子,你也就衝我大呼小叫,讓我整夜整夜站著哄孩子……習慣了使喚人,你怎麼不使喚你娘,使喚你姑姑呢?”
烏冬兒啞然:“之前我娘給了你銀子,也算是給了賠償。大家親戚一場,好聚好散行不行?”
楚雲梨沒回答,閉上眼睡覺。
深夜,門悄悄被推開,柳河捂著肚子鬼鬼祟祟進來。
他認為自己被踹是動作不夠快,才讓陳蘭花有了還手的機會。這次他打算動作輕一點,直接把她摁住,然後將她吊起來關在柴房……若是死不悔改,把舌頭割了都不保險,直接弄死算了。
借著窗外的月色,他悄悄靠近躺椅,正準備伸手,忽覺眼前一花,然後整個人又往後倒了下去,肚子痛得厲害。黑暗中,傳來了女子冷冽的聲音:“滾!”
柳河:“……”失算。
這女人太謹慎了,根本就沒睡。
他不敢糾纏,起不來身,就轉身往外跑,爬到門口時,痛得再也動彈不得。
*
翌日早上,柳母一進娘家院子,就看到兒子趴在烏冬兒的屋子門口,她嚇一跳,急忙上前去搖:“阿河?”
柳河抬頭,在早上的霧氣中,他臉色比那霧氣還白幾分。
柳母驚訝問:“昨天晚上我明明把你扶上床才走了呀,你怎麼躺在這裡?”
楚雲梨抱臂出現在門口:“這個就要問他了。三更半夜不睡覺,又鬼鬼祟祟進來看孩子。完了還想對我動手,我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識踹了一腳,就這樣了。”
她踢了踢柳河的腿:“趕緊爬起來寫和離書,不然……”
柳河實在是被踹怕了,看到她抬腿,下意識瑟縮了一下。落在旁人眼中,顯得特彆沒出息。此時柳河卻顧不上彆人怎麼看自己,急忙答應:“我這就去寫!”
昨晚上就說了要寫的,兩家人誰也攔不住。其實他們願意放陳蘭花離開,潛意識裡都覺得乖順的陳蘭花不敢把事情鬨大,再加上她發誓時並不為難……多半隻是對柳河失望想回家另嫁。
柳河麵前坐在椅子上,提筆寫和離書時,看向楚雲梨提醒道:“你發過誓,不把那些事情往外說的。”
楚雲梨點點頭。
不是專門讀書的人,寫字都不好看,柳河平時忙著做工,一筆字歪歪扭扭,與其說是寫出來的,不如說是畫出來的。
磕磕絆絆,半晌才寫完,楚雲梨很快按了指印,柳河也不勉強,說心裡話,見識過了陳蘭花的凶狠痛,他再不敢和這樣一個女人同床共枕。
楚雲梨收起了自己的那一張和離書,當初二人成親時的婚書沒有交給衙門定檔,柳家的族譜五年才補一次,上一次還是三年前,陳蘭花沒趕上,也就是說,隻要有了這張兩人和離的證據,她就可以收拾東西回娘家。
院子裡一片安靜,楚雲梨收好和離書後轉身出門:“陪嫁的家具不要了,柳伯母,麻煩你開門,我收拾點衣衫就走。”
柳母麵色複雜,真的沒想過兒子會有和離的一天,這中間夾雜的恩怨太多……無論怎樣,她還是希望陳蘭花能夠留下來。
“蘭花,要是和離了,肯定會惹人閒話的,你還有兩個妹妹沒有定親呢。”
“那是我的事!”看她不動彈,楚雲梨有些不耐煩,“快點!”
柳父也歎氣:“蘭花,你還是太年輕,不知道一個女人和離之後的處境……村東頭的李寡婦你是隻得的,她上有老下有小的,還有人造她的黃謠。女人反正都是要嫁人的,以後我們對你好點,阿河也絕對不會再做對不起你的事,他要是敢乾,我這個做爹的就不答應。”
他踹了一腳兒子:“快點表個態。”
柳河不明白父親為何要挽留這樣一個狠辣惡毒的女人,揉了揉傷處,不肯吭聲。
柳父簡直要氣死。
楚雲梨已經率先往外走去。
無奈,柳母隻得追上去:“你先回去住幾天,如果想回來了,隨時都可以。阿河這邊,三年之內我不會幫他說親。”
“不用麻煩,我可不想背名聲。”楚雲梨擺擺手,“你們想娶就娶吧,彆說是等我。我聽了惡心。”
柳母:“……”
她喜歡陳蘭花的溫順,如今想把人留下,一來是放她回家有秘密暴露的風險,二來,是為了……銀子。
陳蘭花可是從娘家薅著了一百兩,兒子辛辛苦苦給人刷一輩子的漆都賺不到這麼多錢。這銀子要是歸了自家……想想就美。
楚雲梨並不是為了收拾衣衫,但是要把貼身的東西收走,不給柳家人惡心陳蘭花的機會。前後不過一刻鐘,她已經打好了包袱準備出門。
父子倆已經在了。
柳父看她真的要走,強調道:“蘭花,你沒嫁人之前,我不會讓阿河定親,你隨時可以反悔回來。隻要你願意,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楚雲梨嗤笑:“我好不容易出了你們家這個虎狼窩,就是眼睛瞎了,也再不會回頭。不過,不讓柳河娶妻是對的,就你們家乾的那些事,不管誰嫁進來,都會被牽連。”
一番話說得柳家三人麵色鐵青。
楚雲梨拿著包袱,出門時剛好撞上了隔壁大娘也要出門。
大娘知道柳家這幾天出了事,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見楚雲梨拿著包袱,下意識問:“蘭花這是回娘家嗎?”
“算是。”楚雲梨笑吟吟,“大娘,我這一去,以後再不回來了。回頭你要是路過我家,記得去坐坐。”
大娘驚了,看向柳家人,愕然問:“怎麼回事?你們家可不能乾那把人趕出去的缺德事。”
柳母沒法說實話,又不敢說是陳蘭花不對,臉色青青白白,半晌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