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看陳蘭花腳步輕快, 拿著包袱頭也不回,突然覺得不太對,這不像是被趕出去呀。
“到底是為了什麼?”
柳母支支吾吾, 半天才憋出一句:“就是合不來。”
大娘才不信呢,這世上好多夫妻成親前都沒有見過麵,還不是湊合過了一輩子?
合不合得來, 都比回家另嫁的處境要好。她冷眼看著, 不像是陳蘭花被趕出去, 反而像是陳蘭花不想留在柳家了。想到什麼,大娘好奇問:“難道是阿河在城裡有其他女人了?”
柳母的一顆心險些跳出來,大聲反駁:“沒有!彆胡說!”
太過慌張, 更像是惱羞成怒, 大娘頓時覺得自己悟了。
“沒有就沒有吧,你凶什麼呀?”
柳母:“……”
柳河受傷挺重,隻能扶著牆站,慢慢挪動。這樣的情形下,哪怕兩家離得不遠,他靠自己也回不來。一家人也不好意思找人去抬……萬一問及怎麼受的傷, 他們沒法回答。
不是他們不想說實話,讓所有人都譴責陳蘭花。而是這件事情不宜鬨大, 要是惹了陳蘭花不高興, 她拚著不得好死也要把那些真相公諸於眾,到時柳家要倒大黴的。
*
楚雲梨出了村, 沒有回家, 而是去了鎮上。
嫁出去的姑娘從夫家回來,不管是因為什麼回的,落在彆人眼裡都是一場笑話。楚雲梨不想因為自己讓陳家被人議論, 因此,她不打算回去住。
捏著一百兩銀子,當天就花了七十兩買了兩間鋪子。鋪子是連著的,後麵是小院,前麵做生意,後麵住人。拿著地契,她又買了被褥和鍋碗瓢盆安頓下來,第二天才回了村裡。
才短短一夜,柳家村子裡都知道了夫妻二人和離的消息,甚至還傳入了陳家所在的村子。看見楚雲梨坐著馬車回來,路旁的人打招呼歸打招呼,心裡卻都挺好奇二人和離的真正緣由。
外麵的人隻是各種猜測,和陳家親近的人直接登了門。
陳蘭花一位親堂叔進門後開門見山:“蘭花這是回來小住?”
楚雲梨搖頭:“不是的。”
堂叔皺起眉來:“難道你真的被柳家趕出來了?一大早你嬸嬸就在說這件事,我還罵了她一頓,以為是胡扯。要是沒這事,外人說就算了,咱們自家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提的。合著真有這事啊?為了什麼呀?他柳家屁都不放一個,直接就把你送回來,你又沒做錯什麼……難道是你前幾天買東西的事?”
當時直接拉了一車東西回娘家,在村裡不說是軒然大波也差不多了。
為了這事被婆家休了也說得過去,哪有這麼補貼娘家的?
“具體內情我不能說,這是咱們約定好了的。”楚雲梨隻稍稍提了一句,轉而道:“叔叔既然來了,也省得我跑一趟。今天我在鎮上買了兩間鋪子,帶著院子的,以後我就住在那裡了,明日暖房,叔叔記得得帶上嬸嬸過來幫我熱鬨一下。”
堂叔愣了愣。
還在說她被休的事情呢,怎麼就扯到了鎮上的鋪子?
等等!
鎮上的鋪子可不便宜,他媳婦娘家一個表弟在鎮上偏僻處有一間小鋪子,可把他給能的。逢年過節聚在一起就屬他的聲音最大。堂叔心裡看不慣,卻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小鋪子很值錢,至少有十兩銀子。
堂侄女一買就是兩間?
銀子哪裡來的?
堂哥家裡這麼多的孩子,一年到頭不拉饑荒就算是好日子了,不可能有錢給她買鋪子。不是家裡給的,那就是柳家給的嘍?
陳父還在震驚之中,看到堂弟這樣,心裡找到了微妙的平衡。看女兒說出自己買了兩間鋪子那輕飄飄的模樣,恍惚間他還以為那鋪子很好買似的,自己要是好奇,會顯得沒有見過世麵。
堂弟這樣的反應才對嘛。
“你哪裡來的錢?”
楚雲梨不隱瞞:“柳家和烏家給的。”
他們隻是讓她不要把兩人苟且的事情說出去,又沒讓她對銀子的來處保密。
陳家夫妻並將就明白了其中內情,說到底,這銀子就是封口費,女兒拿了錢,就不能把那些事情告訴彆人。
堂叔不知內情:“為何給你這麼多銀子?”
“就……給了啊!”楚雲梨振振有詞,“那我又不傻,人家都把銀子送到我麵前了,難道還不要?柳河鐵了心不跟我過,我當然是抓住能抓住的呀。”
於是,堂叔懂了。
這日子是柳河不願意過的,為此還給了堂侄女兒許多賠償。一個男人不願意跟媳婦過日子了,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在外頭有人了。出手就是這麼多的錢,他找的那個女人肯定手頭寬裕,搞不好還出身富貴。
要說女子長相好,為了銀子與人為妾,甚至是給人做外室……這都很正常。
可一個窮男人仗著長相跟富貴女人在一起,那就會惹人恥笑了。簡直毫無男子氣概,為了錢連家都不要。堂叔義憤填膺,罵了柳河幾句,想著堂侄女已經接受了人家的賠償,大概也不願意讓家裡人去鬨,遂告辭回家。
回去之後,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妻子。
大意就是:不是蘭花不好,是柳河為了錢賣身富貴女人,拿錢打發了蘭花。隻怪蘭花的運氣不好,遇上了一個靠臉吃飯的小白臉。
這個消息半天之內傳遍了村裡,天黑的時候甚至還傳入了柳家所在的村,第二天鎮上的人都知道了。
柳家夫妻知道後,隻覺得離譜。
麵對彆人玩笑一般的恭賀,二人心裡氣得半死,連連否認。
外人也不以為意,男人靠臉吃飯確實不是什麼好事,否認是正常的。反正他們知道內情就行。
於是,當柳家夫妻看到彆人那副“你們否認也沒有用,事實就是如此”的神情時,彆提心裡多嘔了。
柳母氣得都不想回娘家了,可是兒子在那邊養傷,又不得不去。
*
楚雲梨新院子暖房,請了陳家所有的親戚。當天擺了六桌,她沒有讓陳母和兄弟姐妹們忙活,而是直接讓酒樓送了席麵。
陳母真心認為女兒這日子過得太拋費了,買菜回來做的話,至少能省一半。
“娘,我又不是坐吃山空,有了鋪子,光是租金就夠我花了。”
這倒是事實。陳母麵色緩和了一些:“你一個人住,萬一讓賊人盯上怎麼辦?要不你住回村裡,把這地方租出去?連著院子一起租,一個月能有不少租金……”
“我不回去。”楚雲梨擺擺手,“不管柳河是為了什麼不要我的,總歸我是被他給拋棄了,落到村裡那些長舌婦的口中,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難聽話。住在鎮上,我少回去,她們也會少議論我。”
以後她做生意賺到了錢,再提及陳蘭花,村裡人都不會說陳蘭花倒黴可憐,而是會說柳河有眼無珠。
陳母勸不動,家裡又實在忙,住了一晚就回去了。
楚雲梨開始忙活著做生意,先去了城裡一趟,買來了不少原料,小半個月後,脂粉鋪子開張。
值得一提的是,她為了儘快賺到錢,第一批貨送到了城裡有名的香粉鋪子裡,得了一百多兩銀子,又收了定金二百兩。
有了錢,楚雲梨買了馬車,用綢緞作帷,回了一趟陳家。這一次,她給了陳家夫妻三十兩銀子。
村裡的人有了這些銀子,可以造兩個很大的院子,還把家具配齊。陳母大兒媳已經有了身孕,第二個兒媳婦即將進門,兩個女兒還沒有定親,說實話,都住在這裡挺擠的。如果可以的話,儘快配出兩間房才從容。
可這個銀子是女兒的,她不敢亂花,想了想,商量道:“你兩個妹妹的嫁妝我還沒有準備,家裡沒有多餘的錢,我想幫她們打一些家具……”
“家具我送了,回頭我就去找木匠打一套。”楚雲梨提醒,“擺不下我那一百多條腿的人家,不配娶我妹妹。”
這個腿,指的是桌椅板凳和衣櫃的腿。
陳母:“……”
“有錢的是你,不是我們家。婚姻大事門當戶對,人家對的也是陳家呀。”
楚雲梨揚眉:“我給妹妹準備嫁妝,以後她們遇上了難處我能幫就幫,怎麼,我這個娘家人還不能讓妹妹嫁好一點?”
看著陳母欲言又止,明顯還沒有回過神,楚雲梨粗暴地道:“反正,明年年底之前,誰上門提親你都彆答應。你要是不聽話,回頭答應了我也去給她退掉。”
陳母:“……”
大女兒從小就聽話,特彆讓人省心,很小就懂事了,不光能夠照顧好自己,還願意幫著帶弟弟妹妹。比起村裡其他那些大人怎麼催都不願意去乾活的孩子,大女兒這種主動做事的孩子真的特彆難得。
想到過去,陳母眼圈有些紅:“我聽你的。當初你的婚事,我跟你爹也算是千挑萬選,結果還是讓你……那柳河看著挺靠譜的,說翻臉就翻臉。你都離開柳家好些天了,現在還沒有看到他的人影,哪怕上門道個歉呢,我們也好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