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女兒要了人家那麼多銀子的事,柳家被人訛詐了一筆,不知道,心裡多恨呢,不上門也正常。轉而道:“你兩個妹妹的婚事,回頭你多看著點,這幾天有人上門,本來我還想挑一挑的……回頭都拒了。”
楚雲梨吃著桌上的綠豆糕,胡亂點點頭。
小時候家裡是沒有這些點心的,逢年過節彆人走禮才會拿來一些,不過,轉手就要送到彆家。每年能撕個兩封給兄弟姐妹吃就不錯了。
說起來,村裡的孩子還不如他們呢。陳家的孩子好歹有兩封分著吃,大多數人家根本就舍不得拆。不是他們不疼孩子,而是家裡太窮,不敢太疼孩子。
這人呢,就是經不起念叨。陳母才說柳家人連麵都不露,楚雲梨準備吃了飯回家時,外麵有人敲門。
飯菜都上桌了,這時候上門來的人很不討喜。
村裡人好客,但凡是飯點來人,都會熱情地留人吃飯。誰家都不富裕,哪能白吃彆人的呢?久而久之,不管是誰,都不會在彆人家吃飯的時候上門。
陳父端碗的動作頓了頓,五妹跑去開門,看見門口的柳河,因為不常見麵,楚雲梨跟柳家吵架的時候也沒有當著陳家人,五妹隻是聽說姐姐已經不是柳家婦,壓根沒察覺到太大的變化,瞬間沒反應過來姐姐已經跟他分開了的事,下意識喚:“姐夫?”
柳河:“……”
這一聲姐夫喊得他的臉和肚子又開始痛。
“你爹娘在嗎?”
五妹聽到他這生疏的稱呼,總算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讓了讓:“在呢。”
柳河踏進門來,當他看到桌上挨著前嶽父坐著的陳蘭花時,雖早已預料,臉色還是不免難看了幾分。
外麵停著一架華美的馬車,那馬兒神俊,一看就知道很貴。這些錢都是從他們兩家那裡訛詐來的……想到這些,他臉色能好才怪。
“有事?”
陳父對著這個女婿,那是一點好臉色都沒有。
女兒是他的妻子,讓女兒去伺候他外頭的女人和孩子,虧他想得出來。也就是女兒當機立斷和他分開,沒有讓家裡人幫忙。不然,他要是去了柳家,說什麼也要把這混賬狠狠揍一頓。
柳河看了看院子裡的一群人:“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二老說。”
陳家夫妻不想動彈。
正吃飯呢,再耽擱飯菜就要涼了。再說了,女兒已經和他分開,大家以後各過各的,也沒什麼好說的。
“有話快說,我們要吃飯。”陳父可沒想留著這個人惡心自己。
他沒有勸女兒留在柳家,一來是柳河此人不厚道。二來,柳河跟烏冬兒想算計富家公子,那簡直是找死,女兒離開了也好,省得被他們牽連。
柳河看出來他們不歡迎自己,也不願意與自己多說,並不想討人嫌,咬了咬牙道:“蘭花有沒有跟你們說那些內情?我想說的是,富家公子很要臉麵,你們最好彆到處亂說。”
楚雲梨嗤笑:“是你怕死才對。那位公子要來接烏冬兒了吧?”
看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這話,柳河臉色難看:“陳蘭花,彆忘了你發的誓!”
這一句,才是他今日來的真正目的。
楚雲梨眨了眨眼:“我發誓之前,已經把內情跟我爹娘說了。”
柳河險些吐出一口老血。
楚雲梨看他臉色鐵青,擺了擺手:“你放心,我們家人沒有說彆人秘密的愛好,隻要你和烏家以後不要上門找我們麻煩,他們就不會說。”說到這裡,她滿眼鄙視,“我爹娘要真喜歡說,你身上那些事情早就已經傳遍了整個鎮上了。”
當日,柳河幾乎是落荒而逃。
楚雲梨覺得有點奇怪,上輩子的錢公子可是在大半年之後說服了妻子才來接孩子的,當時烏冬兒母子被接過去沒到一個月,孩子真正的身世就被發現,可憐陳蘭花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裡……楚雲梨不照顧陳蘭花,跟錢公子提前說服了妻子應該沒關係才對。
吃過飯,楚雲梨回了鎮上,臨走時帶上了五妹。
四妹五妹都很喜歡跟她住,不過家裡這麼多事,也需要人幫著陳母,於是姐妹倆輪流去。
她鋪子裡還沒有請人,要是兩個妹妹都不在,她一走就隻能關門。
不過,鎮上的客人不多,如果她的香粉屬於三天不開張,開張就能吃三天的生意。再說,她主要是賣給城裡的鋪子,不在乎鎮上這點兒盈利,關門就關門了。
到了鎮上,五妹拿著帕子在鋪子裡擦灰,楚雲梨回了後院收拾乾花。正忙著呢,唐氏就到了。
五妹已經十多歲,對於姐姐婆家的舅母她是見過的,當即認為自己應付不了,揚聲喊:“姐!”
楚雲梨出門,看見唐氏,吩咐五妹:“你去後麵幫我收花。”
唐氏正在看那幾盒打開的脂粉:“蘭花,你這生意做得不錯啊,本錢是從我們那裡拿的吧?”
“你這話說的,當初咱們是你情我願,我也沒有非逼著要啊。”楚雲梨擋住她要去拿脂粉的手,“今天我不高興,隻能看,不能摸。要買的話,二十兩一盒,不還價!”
唐氏氣急:“你怎麼不去搶?”
她會來這裡,是因為女兒得知了錢公子最近兩天就要來鎮上的消息,在錢公子麵前,女兒得嬌俏美貌,聽說陳蘭花賣的脂粉不錯,最便宜也要幾錢一盒,一般的二兩銀子,甚至有賣十幾兩的。她打算過來挑兩盒一般的,結果陳蘭花獅子大開口。
“你這是訛詐!我要去告你。”
楚雲梨似笑非笑:“東西賣的貴,你確實可以去告。告完了回頭我便宜賣你兩盒,你敢用嗎?”
唐氏:“……”
楚雲梨繼續道: “二十兩一盒,我保證不出毛病。比如,爛臉啊,滿臉疹子啊,這些事情是不會發生的。”
唐氏險些被氣死,也就是說,如果買了便宜的就可能會爛臉,會長疹子?
一瞬間,她真的想掉頭就走。
不過,想到錢公子,想到家裡白白胖胖的外孫,她咬了咬牙,到底選了一盒離開。
*
錢公子來的時候,排場很大。
鎮上就沒有過那麼富貴的馬車,一路招搖過市,引得路人紛紛觀望,隨著馬車過去,路人也在好奇這到底是哪位公子,又為了什麼來。
彼時楚雲梨坐在鋪子裡嗑瓜子,聽到外麵有喧嘩之聲,忍不住探頭望去。看到那馬車時,她瞬間就想到了錢公子。
她也跟著探出頭去看熱鬨,卻見那馬車在自家鋪子門外停下。楚雲梨有些意外,又覺得正常,富家公子之所以能讓女人死心塌地,就是因為大方!
如今楚雲梨這裡的胭脂是鎮上獨一份,就是貴!對於富家公子來說,貴不是缺點,便宜了人家還不要呢。
楚雲梨看到一身白衣的錢公子從馬車上下來,揚起了一抹客套的笑容:“公子要買脂粉嗎?送給誰呢?年輕的和年老的人用的脂粉不一樣,公子方便說一下要用脂粉的客人的年紀麼?”
錢公子五官隻是端正而已,身量不高,大概和楚雲梨差不多高,他一展折扇,笑道:“把你們鋪子裡所有的脂粉都給我裝上一盒。”
說完,也不問價,一揮手招隨從過來。
隨從送上了兩張銀票。
楚雲梨看了一眼:“可能不夠,我這裡有脂粉二十二種,全部都要的話,還差三十兩!”
錢公子:“……”
他微愣了一下,沒有尷尬,也沒有生氣,反而還有些歡喜,一邊讓隨從送銀子,一邊問:“好不好賣?”
楚雲梨想了想:“都賣掉過。”
聞言,錢公子更高興了。
他上下打量楚雲梨:“本公子聽說賣脂粉的東西是一個剛成親不久的小婦人,就是你吧。本公子從城裡千裡迢迢為你而來,就是想買你的方子,開個價吧。”
楚雲梨:“……”
她還以為錢公子是為了烏冬兒呢,搞半天是為了自己的胭脂方子。
“方子不賣。”
錢公子搖搖頭:“不要這麼快回複我,你好好想一想,女人家拋頭露麵做生意終歸不好。拿著銀子去後宅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楚雲梨再次拒絕:“我遇上了一個混賬,讓人惡心得厲害,這輩子都不想嫁人了。”
“哦?”錢公子認為,這個方子一定能讓父親對自己刮目相看,想著就算麻煩一些,他也願意,“那你可要本公子幫你教訓那個負了你的混賬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