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漸行漸遠, 後麵的話,楚雲梨聽不見了。
她閉上眼睛,打算趁著人還沒來養會兒神, 這一覺就睡到了天亮。天快亮的時候,她忽然醒了過來, 因為她聞到了迷煙的味道。
楚雲梨屏住了呼吸。
邊上的其他人就沒有她的這份警覺,睡得無知無覺。又過了一會兒, 迷煙漸漸沒了, 門被推開, 楚雲梨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是一個高壯的男人,手裡拿著幾塊黑布,粗魯地把他們的眼睛蒙上,連富雅都沒漏下。
天亮了, 哪怕眼前蒙著黑布,楚雲梨也能感覺得到天光很亮。她已經悄悄解掉了自己的繩子, 隻是做出一副被綁著的模樣躺在那處而已。
外麵又有腳步聲過來,昨天還囂張無比的男聲變得特彆諂媚。
“郡主,都在裡麵。靠近門口的那個就是李氏。不會綁錯, 昨天我們捆人的時候他們還叫囂著說自己是新科狀元的家眷……”
“出去吧!”嬌美的女聲帶著淡淡的不耐煩。
閉著眼睛的楚雲梨還聽到了有東西在地上拖過的聲音, 想到上輩子李歡喜的遭遇, 那玩意兒多半是繩子。
隨著大門關上, 楚雲梨忽然抬手摘掉了臉上的黑布。她動作太過利落, 進門來的女子呆住了。
“你……”
一個字吐出,女子忽然反應了過來,手裡的鞭子高高揚起,狠狠甩了過來。
楚雲梨抬手接住, 用力一拽,直接把繩子奪了過來。這才看清楚麵前女子的容貌和打扮。
一身紫色的衣衫,外罩同色披風,特彆張揚,眉特彆黑,唇特彆紅,長相和打扮一樣囂張至極,隻看眉眼間的神采飛揚,就知她真的是一位貴女。
“把鞭子還給我。”淑雅郡主板著臉,“本郡主乃是賢王的女兒,是皇上的親侄女,你如果不想死的話,就放下鞭子束手就擒。”
楚雲梨似笑非笑:“我是不是還該把脖子伸過來等你弄死我?這天底下的男人那麼多,你偏偏看上個有婦之夫,可見郡主的教養了,簡直是比咱們小地方的女人都不如。好多人家窮的連飯都吃不上還不願意送女兒為妾,堂堂郡主搶著給人做妾……”
“你閉嘴!”淑雅郡主眼看她不肯還鞭子,自己跟她計較怕是要吃虧,就想喊人來幫忙。她剛張嘴,就察覺到嘴裡多了個東西,牙都險些被敲了兩顆下來,剛把東西吐下,看到是一塊小石頭,險些都要被氣瘋了。
這屋子又臟又亂,地上的石頭還不知道已經被多少人踩過。淑雅郡主想到這裡,轉身哇一聲就吐了出來。
楚雲梨忽然抬手,狠狠甩了她一鞭子。披風都給抽飛了,郡主慘叫一聲,做夢也沒想到這女人居然敢打自己,她大喝道:“你是瘋了嗎?知不知道本郡主是誰?本郡洗三那天就是皇上親封的有封地的郡主,你什麼東西?陰溝裡的爛泥一樣又臭又煩人,本郡主一定要讓你死無全屍!”
看她囂張跋扈,楚雲梨又甩了一鞭子。
郡主都驚呆了。
這女人肯定是瘋子。
“知不知道傷害皇家郡主是什麼罪名?你們家九族都要被誅!你再敢動,我誅你十族。”
楚雲梨偏不信,又是一鞭子。
“你這郡主,是先皇封的吧?”
淑雅郡主沒想到她還知道這事:“反正是九五之尊親封,打我鞭子,你和你全家都死定了!”
楚雲梨接話:“那你可彆忘了將何光澤一起砍了!”
淑雅郡主傷在背上,想摸又摸不到,痛得渾身發抖,惡狠狠地道: “何狀元才高八鬥,攤上你這種沒見識的瘋女人,簡直倒了八輩子黴。”
“這話我可不愛聽。”楚雲梨又是一鞭子,“如果沒有我,他根本就走不到如今。”
“住手!”淑雅郡主又挨了一下,幾乎跳了起來,她大喊大叫,“外麵的人都死了嗎?趕緊給本郡主滾過來。”
分明是她吩咐了那些人,除非她自己走出去,但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許他們進門。
楚雲梨下手越來越狠。
上輩子李歡喜就是被這個瘋女人給活活抽得半死,然後還被郡主吩咐護衛糟蹋,隻剩下一口氣才收手,然後第二天就被丟到了京城繁華的街上。
打她的人是淑雅郡主,依著郡主的意思,把她打得半死之後讓身邊的人欺辱,完了後取她性命,再找個偏僻的地方埋掉。但是,事情出了岔子,李歡喜的活著出現在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
天子腳下死了人,皇上自然要下令徹查。
這一查,查出來是賢王府的淑雅郡主覬覦人夫,進而動手殺了彆人的妻子。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淑雅郡主此番做法著實駭人聽聞。更氣人的是,皇上發現此次賢王爺是知情的,且還派了身邊的得力人手襄助郡主。
這簡直是視律法為無物。
皇上大怒,下令嚴查,賢王父女入獄。樹倒猢猻散,賢王除了縱容女兒傷害彆人妻子外,還和朝中官員暗中勾連往來,買官賣官,貪贓枉法。
賢王府倒了。
包氏母子受了一場驚嚇,被救出來時都嚇傻了。
而最慘的是丫頭,她被救出來時已經沒了命,第二慘的是李歡喜,包氏本就覺得兒媳婦是走了狗屎運才嫁進了門,如今兒媳已經被人糟蹋,自然是配不上兒子,她趁著兒子出門辦差,直接把人休了,然後把她送上了回西城的馬車。
李歡喜渾渾噩噩,回家的路上沒了,在閉眼之前,恍恍惚惚間聽到送她的兩個車夫在說話,二人以為她死了,說話毫無顧忌。
原來,送她回鄉之事,何光澤根本就是知情的,他之所以接一家人來京城,就是他出身寒微,拒絕不了賢王的招攬。而他又知道賢王已經被皇上猜忌,上賢王這艘船,早晚跟著一起被淹死。
何光澤已經投了賢王的對家康王,並且康王也準備招他為女婿。李歡喜沒有按淑雅郡主吩咐的那樣被糟蹋過後埋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其中就有康王的手筆。
若是李歡喜不知真相,單純的以為自己倒黴遇上了這些事。死也就死了,畢竟人得信命。
可是,這不是她該有的下場,而是那個混賬拿著李家的銀子考中了進士之後,將她利用至死……既收拾了賢王,還踹開了糟糠之妻,轉頭就能娶高官顯貴之女,一路扶搖直上。
甚至連三歲大的孩子都不放過,何光澤根本就是怕女兒活著會被郡主所不容,與其到時候左右為難,還不如提前把人給收拾了。
憑什麼?
憑什麼所有人都該為了他的試圖讓路?隻他才配好好活著麼?
李歡喜臨死前,滿腹怨氣,楚雲梨此時也有些受了那份怒氣的影響,下手越來越重。鞭子尾掃到了何光明,何光明隻是暈了不是死了,嗷一聲叫了出來,他眼睛被蒙著,看不見屋中發生了什麼,隻是不停地往角落裡挪。
“饒命……饒命……”
楚雲梨眯起眼,忽然衝著母子倆身上招呼,她下手很重,每一鞭子下去都要帶起一片血肉。包氏口中還有布,嗚嗚嗚叫著。
等打得差不多,楚雲梨看見二人都是血了,才坐回了她原先躺著的地方慘叫幾聲,然後忽然跳起,動作很大,搶過鞭子又是一輪抽。
包氏聽著這動靜,猜測自己兒媳占了上風,試探著喊:“歡喜,你怎麼樣?”
楚雲梨又過了一會兒才收手,然後解掉了二人臉上的布,又幫他們鬆了繩子。
包氏這才看清楚屋中的情形,當她看見門口躺著的紫色貴女時,嚇得用手捂住了嘴。
“這是怎麼回事?她是誰?”
楚雲梨搖頭:“我是被她給打醒的,就……抓住了鞭子,一頓揮。”
何光明半信半疑:“我們的手都被捆著,你的怎麼沒有被捆?”
“我不知道啊。”楚雲梨看向她自己解掉的繩子,“不知道誰解的。”
包氏揚眉:“外麵有人麼?”
那肯定是有的。
一開始沒進來,是因為郡主有吩咐,後來郡主都要被打死了還沒動靜……算算時間,多半是康王的人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