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跳到了大門後麵,楚雲梨收了手:“去乾活!不做事想要白吃,做夢!”
孔根寶不想去扛貨,但他更不敢留下,瞧瞧孔煙雨那凶神惡煞的樣子,他要是不離開,肯定還要挨打。
坐著一架華美的馬車,孔根寶心情很差,他小心翼翼掀開了褲子,看到腿上比手指還要粗的紅腫,每一條都比筷子還要長,當即痛得哭了出來。
他後悔了!
就不該聽娘的話。
馬車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到了所謂的倉庫。孔根寶還在外麵就聽到了裡頭熱火朝天的說話聲,進門時剛好看到眾人在打飯。
每天下午吃葷菜,菜是定了量的,每個人打一大碗,如果不想吃獨食的,可以把這碗菜端回家裡。
幾乎九成九的人,都會選擇把這碗菜帶回家,正排著隊領菜呢,看到有生人進來,所有人都看了過去,上下打量。
這個白白嫩嫩的胖子,不像是來乾活的。他們在這裡做事雖然很輕鬆,但那是相比起彆家的庫房,該有的力氣得有,想要端這碗飯,得獨自扛起一百多斤還要健步如飛。這個胖子,肯定沒有那麼大的力氣。
“這誰呀,誰喊來的?”
因為這裡的活計輕鬆,飯吃得好,工錢還高,外頭大把大把的人等著進來,不認識這裡麵的小管事,沒有人引薦,那是進不來的。
大管事是楚雲梨親自挑出來的人,此時他也拿著碗等打飯,看到丫鬟後,立即迎過來。
丫鬟拉他到一邊:“這是主子塞過來的人,是主子的親弟弟。”
管事瞅一眼白胖子:“讓我照顧他?可以,回頭讓他去廚房切菜,那幾個廚娘都很能乾,他做不做影響不大。”
“你誤會了。”丫鬟算是跟在楚雲梨身邊最久的人,親眼見過孔家人的嘴臉,也知道主子對孔家那些人的態度,迄今為止出現的孔家人中,主子隻喜歡大姐。
“讓你好好教教他,乾不了就抽。鞭子都帶來了的。”
大管事:“……”
丫鬟怕他不懂,著重強調了孔根寶在家裡的超然地位。
“我看主子的模樣,接下這件事情不是為了照顧弟弟,而是想要教訓他。”
丫鬟怕管事會錯了意,說得更直白了些。
管事秒懂,重男輕女並不稀奇,出嫁女供養娘家的事比比皆是。區彆是有的出嫁女願意,有的不願意。
關於主子,管事知道得挺多的,五歲就入了梁府……那麼小就離開家,如果現在還沒有擺脫家人的話,也太可憐了。
“我明白。”
丫鬟麵露懷疑:“是不是真的明白哦?”
“真明白了。”管事拿起鞭子,抽到了孔根寶身上,凶巴巴地吼:“看什麼,沒乾活不許吃飯,不要看。”
孔根寶正想著自己要被安排什麼活計,心裡想著能不能先過去吃飯,就挨了一下,疼痛傳來,他都驚呆了。
“你東家是我親姐姐,你怎麼敢?她要是知道了,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大管事冷哼:“到了我手裡的人,那就歸我管。今晚上有夜工,你上了才有飯吃。”
孔根寶萬萬沒想到,姐姐所謂的安排好了,是這樣安排的。這哪裡是想照顧他,分明是想教訓他!
不想照顧,倒是直說啊。為何要如此?
孔根寶欲哭無淚,可不乾活就要挨打,他不得不屈從。
當他看到麵前那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麻袋時,再次驚住:“這麼大,我怎麼扛得起來?”
管事冷哼:“你會識文斷字嗎?”
孔根寶搖頭。
管事又問:“那你還有其他的手藝麼?”
孔根寶天天在家混吃等死,最會的就是吃,其他什麼也不會。隻能再次搖頭。
“你這些都不會,那隻能靠一把子力氣吃飯,要是連力氣都沒有,你就隻能餓死了。”管事嗬斥,“快點搬,我忙著呢,可沒空守著你!”
一個年輕人再怎麼沒有力氣,還是能夠挪得動這一袋的,孔根寶辛辛苦苦開始拽,累得氣喘籲籲。沒多久,就癱坐在地上,再也起不來身了。他開始期待母親來探望,發現他的慘狀後帶他走。
正想得美,又是一鞭子飛來。
孔根寶慘叫連連,抱著傷處在地上打滾。
其他的力工見此情形,都打起了十一分的精神乾活,原來東家不是單純良善之人,狠起來也嚇人得很。連親弟弟都能動手,對著外人,更不會客氣了。
等到孔根寶回過味來開始打聽大姐的存在,才知道夫妻倆帶著孩子離開了這裡。
一時間,他隻覺眼前一黑,壓根看不到前路在何處。
*
楚雲梨知道,梁夫人絕對不甘心一輩子被她威脅,一定還會想其他的法子。
當她知道梁夫人花了近千兩銀子收買院子裡的丫鬟時,一點都不意外。
貼身伺候楚雲梨的丫鬟知道,主子的藥丸都是現搓的,用的是箱子裡的一大包藥粉,到日子的頭一天晚上取出來後搓一粒。
不過,這件事情隻有進楚雲梨屋子的丫鬟知情。其他人想儘辦法摸進屋中,都沒有找到瓷瓶和藥丸。
但凡有人動了偷東西的念頭,楚雲梨就直接把人攆出去,她將東西看得緊,梁夫人一直沒有得逞。
梁夫人覺得,她等不起了。
實在是生意上的事情沒有父子倆坐鎮她一個人應付不來。這短短幾天之內,好些該付的貨款彆人都不給,非要父子倆出麵才行。
父子倆好轉之後,雖然能夠穩住生意上的事情,但是他們要對付煙雨。
煙雨一出事,她就活不成了!
擺在梁夫人麵前的就兩條路,要麼護著生意,她自己去死。要麼就保住她的命,眼睜睜看著生意每況愈下。
折中的法子就是趕緊找到解藥,然後把孔煙雨弄死,那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還有個法子,就是梁高兩家這門婚事作罷,高家不施壓,梁家自然不用著急趕孔煙雨離開。
梁夫人思來想去,覺得趕走兒媳最簡單,於是,她去了兒子的院子。
父子倆中的藥是梁夫人下的,隻這麼昏睡著,沒有性命之憂。她進門後,看見端著補湯吹涼,準備喂給兒子的高氏眼睛都哭腫了。
論感情,高氏對兒子確實不錯。
“玲兒,如何?”
高氏回過頭:“還沒醒,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那些藥灌下去,他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娘,我真的好害怕他再也醒不過來。”
梁夫人歎氣:“圓滿這樣,我也不想拖累你,要不你回娘家去歇一段時間吧?回頭……我送上一份和離書,我們家對不起你,會給賠償的。”
聞言,高氏還覺得婆婆善解人意,換做彆人家,兒子昏迷不醒的時候,是一定不會允許兒媳離開的。她感動之餘,愈發堅定了留下來的決心:“我和圓滿是夫妻,如今他躺在床上,我就算要走,也不能是現在。娘,咱們已經看過那麼多的大夫,始終不見好,有大夫說他可能一輩子也醒不過來……要不,你把那個通房生的孩子抱回來由我養著吧。”
言下之意,哪怕梁圓滿不醒,她也不走了,下半輩子養大梁圓滿的孩子來養老。
如果梁圓滿是真的病了,兒媳婦做出這樣的選擇,梁夫人也會感動,但是,現如今情形是孔煙雨絕對不可能把孩子交出來!
這個要求,實在太為難人了。
高氏見婆婆不說話,主動道:“可能那丫鬟會不願意與兒子分開,乾脆這樣,你把她也接來。圓滿都這樣了,也沒什麼好爭的,她離不離開,死不死,我都不想管了。”
說到後來,已然泣不成聲。
梁夫人還是為難,孔煙雨一個人住在外頭悠閒自在,要是搬回來,還得給兒媳婦請安,得守在兒子身邊,她不一定願意回府。
但是,兒媳婦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要是還不答應,那是不識好歹,半晌才憋出一句:“好!”
*
梁夫人給自己打了半天的氣才敢進門,一眼看見院子裡抱著孩子晃悠的孔煙雨,她笑著道:“我瞧瞧。哎呦呦,又長胖了呀。”
楚雲梨麵色淡淡:“還沒到五日之期呢。”
梁夫人試探著道:“煙雨,要不你搬回府裡住吧,住外頭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