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滿嗬嗬:“從來就沒有聽說誰娶媳婦, 輪得到家裡的弟媳婦不答應。我過我的日子,跟你有個屁的關係,我娶誰不娶誰, 輪不到你操心。”
“桃枝那個女人不檢點, 我活了這麼久, 從來就沒有看到哪個女人同時跟兄弟兩個不清不楚過, 簡直沒有一點倫理綱常。”周氏話是對著婆婆說的,“娘, 那就是個攪家精!她要是進門了, 一家子都沒有好日子過。”
陳母隻覺得頭疼。
她其實還是更想娶苗惠兒回來……但苗惠兒明顯不願意嫁,那就得趕緊為但兒子想其他的轍, 總不能真讓三兒子打一輩子光棍。
他們夫妻還在,幾兄弟在一個院子裡過日子, 有沒有媳婦都一樣, 但哪天他們夫妻不在了, 兄弟幾個一分家, 老三沒有妻子就會顯得特彆可憐。
為人父母, 給孩子安家是分內之事。如果死的那天還讓老三打著光棍,那是他們做父母的失職。
“家裡沒有多少銀子。”
陳秋滿也知道自己再娶一個媳婦會讓兄弟不滿, 一咬牙道:“我願意寫借據,這邊我花費了多少,銀子分成三份。我會還大哥和三弟各自一份。”
此話一出,老大沒了抗拒。
家裡不可能不給老三娶媳婦, 他們要是一直攔著,爹娘會不高興。反正,隻要不吃虧就行了。
陳秋田不想讓桃枝嫁進來,但是不敢表態, 他太過抵觸,會讓人懷疑他對桃枝餘情未了,雖然事實也是如此,可若是讓妻子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定會鬨得不可開交。
周氏再次強調:“這個家裡有她沒我,有我沒她。娘,你看著辦吧。”
語罷,她揚長而去,看她離開的方向,應該又是回娘家了。
陳母最近被周家煩得厲害,很不想再和那家人打交道。她看向三兒子,商量的語氣問:“要不換個人吧?”
“不換!”陳秋滿語氣嚴肅,“娘,麻煩你給我請媒人,等到桃枝進門,我們兄弟可以分家。都不是一家人了,我娶誰和老四夫妻倆都沒關係。”
這話也有幾分道理。
此時陳母唯一的顧慮就是桃枝是不是已經從良,萬一她還是以前那勾三搭四的習慣,進門之後也不消停……到時自家會淪為全村人的笑話。
“我要和桃枝談談。”
陳秋滿有些不安,生怕母親和桃枝不歡而散。
陳母看到兒子臉上的擔憂,簡直氣不打一處來。還沒娶媳婦呢,一顆心就放在了媳婦身上。
“如果不知道桃枝真正的想法,我不會答應讓她進門。”
陳秋滿無奈:“那你得答應我,不管事情成不成,都不能對她說難聽話。”
“如果婚事不成,桃枝是個什麼樣的人跟我都沒關係,做不成婆媳,那大家也是鄉裡鄉親,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又不是瘋了。”陳母擺擺手,“我先去一趟。”
她走就走,直奔桃枝的院子。
桃枝是自己一個人住,所以那些男人才能來去自如。並且她的這個院子門比較偏僻,沒走到門口根本就看不見院子裡有沒有人,何況她還用土牆做了高高的院牆,站在外頭看不見裡麵的情形。
陳母進門後,桃枝對她特彆恭敬,說話也好聽。
至少,表露出了想要和陳秋滿好好過日子的態度,讓陳母心裡特彆慰貼,罷罷罷!
想方設法請媒人幫兒子說親都要娶兒媳婦,如今有個自己送上來的,不需要費什麼心神,隻是花點銀子就行,最重要的是兒子喜歡。
就這個吧!
“過兩天媒人會上門。”陳母好奇問:“你們成親之後,肯定是要住到陳家的院子裡的。但我們家的地方實在不寬敞,底下的孩子也一年年大了,到時候都要有自己的屋子,你是怎麼想的?”
桃子伸手一指自己的屋子:“這個院子可以住人,如果你們答應的話,就讓秋滿和我一起住在這邊,當然了,我們也會經常過去探望你們,大家逢五逢十一起吃頓飯,或是我們一家三口回去,或是在我這邊吃,總之,都是一家人嘛,不能生分了去。”
這也是陳母的想法。
她希望兒子有單獨的地方住,不要全家一起擠在那個院子裡,但又不希望一家子離心。
活了大半輩子了,她也看出來了,隻要地方小,家裡的事情又多,一家子就會吵吵鬨鬨過不好。如果兒子能夠住到這邊,家裡的院子寬敞,那大家的心情都會好一點。再說了。桃枝和老四之間的事情可是真的,兩人分開住,也能避免二人舊情複燃,還能少不少閒話。
“就照你說的辦。還有件事,我們家的銀子實在不多,回頭聘禮可能有些簡單。你不介意吧?”
桃枝沉默了下,點點頭:“我圖的是嫁給秋滿,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
連聘禮都沒有太大的要求……在桃枝身邊有那麼多男人追捧,也有那麼多男人上門提親的當口,陳母真的相信她是對兒子有幾分真感情了。
有真感情好啊,從此後夫妻兩人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桃枝不再與人勾勾搭搭,老三也算是有自己的家了。
兩人商定好了,陳母動作特彆快,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媒人登門,婚事很快定下。
楚雲梨一覺睡醒,就聽說昨天還在糾纏自己求和的陳秋滿已經有了未婚妻。並且兩人今天已經相約去城裡買成親需要用的東西了。
她一臉無所謂,趙大娘特彆擔心,找到機會就寬慰她:“陳秋滿不是良人,陳家人也不厚道,這種婆家沒了就沒了。沒了是你運氣好,若是你繼續留在陳家,回頭還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你如今大把銀子握著,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穿什麼穿什麼,想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到什麼時候,簡直是神仙日子!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呀!”
“我高興得很。”楚雲梨開始吃早飯。
趙大娘也在吃,但卻時不時抬頭看她,似乎想看出她是不是在強顏歡笑。
當天下午,陳秋滿二人從城裡回來,先是去了桃枝的院子,然後才往回走,他繞了一段路,特意從楚雲梨門口路過。
彼時夕陽西下,最近天氣變化快,傍晚時吹的是冷風,楚雲梨白天曬的被子就得在天黑之前抱進門,不然會受潮。
趙大娘還在洗碗,楚雲梨在外頭收被子,也算是消食了,還在整理被子呢,就看見陳秋滿意氣風發地跟旁邊的鄰居打招呼。看見楚雲梨後,他頓住腳步:“惠兒……”
楚雲梨忽然踹了地上的石頭,石頭朝著陳秋滿的臉飛去。
陳秋滿嚇一跳,急忙側身避開,石頭從他的鼻尖擦過,如果不是他躲得快,真的會受傷。
楚雲梨冷笑:“彆這麼喊我,太惡心人了。”
陳秋滿從這裡路過,本也是為了試探,如果說苗惠兒真的想與他和好,聽說他定親的消息之後一定會著急,即便不去找他,也絕對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和他解釋清楚的機會。
現在看來,苗惠兒對他的厭惡是真的,不想與他和好也是真的。
陳秋滿不願意承認自己被嫌棄了,但事實就是如此。他很不高興:“就你這臭脾氣,以後嫁得出去才怪了。以前我還忍忍,現在我隻後悔沒有早點休了你!苗惠兒,你這樣潑辣不知溫柔為何物的女人,就適合孤苦一生,以後也沒孩子養老送終。我等著看你的下場!”
楚雲梨又踹了一塊石頭,方才是警告,這一次是真的。
陳秋滿再次側頭躲避……沒能避開。石頭撞上了他的嘴,一陣疼痛傳來,痛得他半邊臉都麻了,滿口的血腥味,他張口想要吐血,卻發現兩顆白森森的牙齒混著血吐在了地上。
遭了,他的門牙!
沒有了門牙,說話會漏風,人也會變醜。陳秋滿慌亂之下,伸手一摸,真就摸了一個空。
“賤人,我跟你拚了。”
陳秋滿勃然大怒,掄著拳頭就衝了上來。
苗惠兒以前沒少挨打,不是第一次麵對暴戾的陳秋滿,但無論多少次,她心裡都會害怕。楚雲梨就一點都不怕,側身一讓避開了他的拳頭後,狠狠踹了一腳,陳秋滿腰部被踹,整個人控製不住摔倒在地。
楚雲梨不打算放過他,上前一頓踹,期間還撿到了一根柴火劈頭蓋臉就往下砸。
陳秋滿開始還反抗,後來反抗不過,連連咒罵。
這麼大的動靜引來了不少人圍觀,好多人看到楚雲梨打人的架勢,都有些被嚇著。有那怕出人命的人想要上前拉架,楚雲梨在他們過來之前回頭:“我不會打出人命,做事自有分寸。”
此話一出,再沒有人上前。
陳秋滿也鬆了口氣。
他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麼凶狠的苗惠兒,有一瞬間真的以為自己會被他打死。
不被打死就好……這是什麼屁話?
陳秋滿腦子裡剛有這種念頭,就反應了過來。兩人如今什麼關係都沒有,他的婚期已經定在了十天之後,受傷再重一點,到時爬都爬不起來,還怎麼娶妻?
“你住手!”
楚雲梨真就住了手,不過,也不打算放過他。這條小路的旁邊就有一條小河,河水不深,不至於淹死人,她一伸手,直接把人丟了進去。
陳秋滿努力想要穩住身子,卻還是沒能穩住,狼狽地摔入了水中,渾身從裡到外都濕了個透。他今天穿的是一身比較體麵的衣裳,之前沒有下過水……沒下過水的衣裳在碰著水之後會縮水,等他再從水裡爬起身時,衣裳緊緊貼在了他的肌膚上。
眾人知道沒出人命,心情也很放鬆,看到這樣狼狽的陳秋滿,有些忍不住的人已經笑出了聲。
陳秋滿:“……”
“苗惠兒,你就是恨我另娶,所以才對我下手。告訴你,就算這天下隻剩下你一個女人了,我也絕對不會娶你!你要麼把我打死,隻要打不死,哪怕我還有一口氣,我也要娶桃枝。”
言下之意,他今天會挨打,是苗惠兒記恨他另娶他人,放不下他才動了手。
楚雲梨整理了一下袖子,不疾不徐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之前你是怎麼求我的所有人都看在眼裡,我們倆之間走到今天,不是你不要我,是我不要你。陳秋滿,以後你少出現在我麵前……”說到這裡,她回過頭看像趕過來的桃枝,“把你的瘋狗拴好,彆放他出來咬人。”
桃枝有些不服氣:“打人犯法。”
楚雲梨嗬嗬:“偷人也犯法,你要是想告狀,儘管去啊!我打人可以用賠償來減輕罪責,真到了公堂上,我願意賠償。但你們倆通奸……可找不到減輕罪責的辦法,隻能挨板子坐牢。去吧!趕緊去。”
桃枝麵色難看,瞪了一眼楚雲梨後,起身走到小河邊:“快上來,天這麼涼,再待在水裡會著涼。秋滿,把手伸過來。”
陳秋滿本來還覺得丟臉,看見未婚妻這樣維護自己,頓時歡喜不已,一把握住桃枝的手:“還是媳婦對我好。”
村裡的女子很少塗脂抹粉,桃枝一身樸素,往日裡也少用脂粉。而真正高明的大夫會望聞問切,楚雲梨看著二人相依相偎,目光著重在桃子臉上瞧了瞧,忽然就樂了。
“陳秋滿,恭喜你呀!”
陳秋滿看到她的笑容,又聽到這話,隻覺得莫名其妙,理智告訴他,苗惠兒對他沒安好心,肯定不會真心祝福,但她說這話時的神情態度……好像真的是在祝福他。
“苗惠兒,我不管你耍什麼花招,以後我都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楚雲梨:“……”
不光是楚雲梨,就連附近的人都覺得陳秋滿皮有點厚。
趙大娘忍不住了:“秋滿,我不知道你哪隻眼睛看見惠兒對你餘情未了。反正我不管怎麼看,都是你死纏爛打,惠兒煩你煩得不行!今天要不是你跑到這門口來招搖,惠兒也不會下這麼狠的手。說到底,你挨這頓打,都是你自找的,是你活該。”
“不關你的事。”陳秋滿冷哼,一陣涼風吹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趕緊抓著桃枝跑了。
他們一走,外麵圍觀的人也漸漸散去。楚雲梨回了院子後,心情還不錯,無意識的哼著小曲。
趙大娘見了,都不敢相信苗惠兒居然還唱得出來。雖說夫妻兩人已經沒有感情,兩看兩相厭,但是,陳秋滿昨天還在求和,今天就已經翻臉,擱誰都會生氣。
苗惠兒不止不生氣,還高高興興,實在是……心大。
心大點也好,不會被氣著。有好些人遇上這種事會想不開尋死……若是苗惠兒為了陳秋滿這種人去死,趙大娘才會真的想不通。
*
陳秋滿了一頓打之後就學乖了,接下來幾天一直都沒鬨事,天天準備成親事宜。
村裡的人對於二人成親一事,那是諱莫如深,背地裡說什麼的都有。
一轉眼,到了大喜之日,楚雲梨趕回了城裡。
她到了苗家院子外時,聽到你們在吵鬨,原來周蘭在外頭遇上了危險,苗康到底是舍不得他們母子,執意把人帶了回來。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不光是苗父不高興,趙家那邊也不高興,冬雨直接就沒回來,讓趙家夫妻過來討公道。
周蘭好不容易能進門,說什麼也不肯走,看見趙家夫妻後就哭了,跪在地上鼻涕一把淚一把,說是求冬雨給她一條活路。
說到後來,居然往柱子上撞。
當時周蘭身邊雖然有人,卻沒來得及拉,周蘭的額頭當場就撞出了一個大包,整個人還昏迷了過去。
苗康見了,本來還想和嶽家爭取的他,再也不想忍耐,起身大吼:“像我們這樣的人家,納妾本就是尋常事,家裡隻有我一根獨苗。我本就該為了苗家開枝散葉,再說我隻是要一個蘭兒,又不是要多少女人,如果冬雨連這都容忍不了,那我們也沒必要繼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