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兒子辦不到。”劉啟南低下頭, “父親小時候也讀過書,一點天分都沒有,他都不行, 想來您也生不出可以光宗耀祖的孩子。”
這把劉母氣得夠嗆。
她知道兒子資質平平, 好多年前她跟兒子的夫子談過。夫子說了,不可未戰先敗, 要對自己有信心。且強調了劉啟南心性一般,家人必須要給他一些壓力,讓他有必須要考中的想法。
劉家夫妻這些年一直都是這麼要求兒子的, 嘔心瀝血付出了那麼多的精力和銀子, 結果得了一句這樣的話。
“合著你考不中是,因為你爹沒天分?”
劉啟南知道說長輩的壞話是不孝順, 不接這個話茬,隻低下頭。
“您不讓兒子娶牡丹,兒子就不讀書了。”
劉母:“……”
“那就不讀了吧, 起來,跟我一起下地乾活。”
家裡那麼多地,所有的人包括女兒都去過地裡。隻有小兒子沒去過,一家人如此遷就,為的就是讓他安心讀書,結果遷就出這麼一個玩意兒來。
劉父深以為然,就讓兒子去地裡麵朝黃土背朝天,都不需要多久,隻需要半天, 他指定就受不了了。
“走!”
劉啟南沒去過地裡,但常年在地裡乾活的人肌膚黝黑,一看就知道那不是個好活, 再說,他昨晚跪了一宿,此時渾身綿軟,站都站不起來,哪裡還能乾活?
他一咬牙,乾脆暈倒在地。
說是暈倒,其實是趴在地上睡覺。
劉母被兒子氣笑了:“不要管他,就讓他在這裡趴,我看他能趴多久。”
語罷,去了廚房做飯,吃飯時想起屋子裡還有個絕食的,劉母又氣了一場。
“我這都是什麼命!”劉母吃完早飯,看到大兒媳婦沒有起來幫著收拾的意思。氣得摔摔打打,“一個個的都是白眼狼,不知道心疼長輩,這是想把我累死。”
說實話,劉父也有點扛不住了。大兒媳做飯的手藝好,即便是一把青菜,也能炒得有滋有味。但是妻子就沒這個手藝,他不缺吃穿,過得比較挑剔飯菜味道不好,他吃不了多少飯,吃了就跟沒吃一樣,到了地裡根本熬不到飯點就餓了,餓了就揮不動鋤頭,時間過去了,活兒卻乾不出來。
“你彆去地裡了,在家守著他們吧,我去請幾個人。”劉父臨走前強調,“抽空去城裡請個大夫來,好生給寶雲看一看,讓她快點好起來!”
劉母本就不想去地裡,得了男人這話,爽快地答應下來。回頭看到地上的兒子,氣得上前踹了一腳。她疼兒子已經成了習慣,即便怒火衝天,踹出去的力道也不大。
饒是如此,劉啟南也受不住,悶哼了一聲。從昨天回來到現在,他連喝水都沒喝,確實又累又困又餓,翻了個身看著母親,苦笑道:“娘,我真的想去牡丹,你就答應了我吧。”
劉母咬牙切齒:“想要我答應,除非我死!”
劉啟南:“……”
“娘,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答應?反正我也考不出功名來,那娶誰都一樣啊。”
才不一樣!
劉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夫妻倆願意送兒子讀書,可不是盲目亂送,而是每年都會給夫子送禮物,送禮物的時候就會問起兒子的功課。
夫子很誠實的說過,劉啟南有一點天分但不多,想要考取功名,得天時地利人和,總得來說,除了勤奮之外,還得有點運氣。或者,一心死磕,磕上幾十年,考中個秀才應該不難。
正因為如此,劉家夫妻才會舍得每年在他身上花十多兩銀子。
“夫子不是這麼說的!”劉母氣憤,“為了個女人,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劉啟南張口就來:“那是夫子騙你們的,他名下的弟子越來越少,他想留我繼續讀書才那樣說。”
“胡扯!”劉母暴怒,“老娘活了半輩子了,一個人說的話是不是真心的,老娘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劉啟南轉而又道:“我娶了牡丹之後也會好好讀書。”
劉母:“……”
“不行!”
恰在此時,劉小西在屋子裡傳來撲通一聲。好像是人從床上摔了下來,再對女兒恨鐵不成鋼,劉母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去死,想也不想就奔進了女兒的屋中,果然看到餓得麵色蒼白的女兒虛弱的躺在地上。
劉母急得拍大腿:“你們氣死我算了。”
劉小西滿臉虛弱:“娘,您就答應了女兒吧。”
其實劉母清楚,女兒如果嫁給羅成,絕對會後悔。等後悔了再回來嫁給村裡人,應該能過安寧日子。
但是,她好好的女兒,本來可以嫁人後順遂無憂,非得弄成二婚女才好好過……這女子二嫁,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那些閒言碎語。
“娘是為了你好,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劉母痛心疾首,“你也一樣,如果非要嫁給羅成,除非我死。”
劉母說完,怒氣衝衝出門,實在是待不住了。
她本來想出門去散散心,可又不想跟人聊起小兒子。
值得一提的是,劉啟南是村裡出了名的後生,前途無量的那種,加上他常年不乾活,肌膚白皙又有幾分書生氣質,好多姑娘對他芳心暗許。因為劉家比較富裕,許多人家對於女兒傾心劉啟南一事是樂見其成。
有那臉皮厚的,還會主動和劉母親近,時常打聽劉啟南的近況。但凡他回來,好多人都會問。
此時劉母不想跟村裡人提起兒子,卻轉身坐在屋簷下,坐下不久,她就看見了屋簷下的一大堆衣裳。
寶雲特彆愛乾淨,看不得家裡有臟衣,隻要她在,臟衣絕對不過夜。沒有人愛穿臟了的衣衫,因為趙寶雲愛洗,劉家人基本每天都要換。楚雲梨躺了兩天,也就換下了三套,人一多,再加上換得多,兩個大盆都裝不下。
“就是折騰我!”劉母氣急,將水盆端到了井邊開始洗。
她越想越生氣,一盆水倒在小兒子身上。
劉啟南:“……”
他翻身坐起:“娘,你到底要怎樣才肯讓兒子如願?”
劉母懶得答話。
劉家有四個人在家,卻一點都不熱鬨,氣氛凝滯,每個人都不高興。除了楚雲梨。
楚雲梨說自己頭疼,偶爾也會起身在窗戶旁坐一坐,此時她就用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劉母洗衣。
劉母看見她那悠閒的姿態,心下一動,兒媳該不會是裝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