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梨轉身離開。
她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越是如此,屋中的夫妻二人越是放心不下。
陳夫人沉默許久,去門口搬了砂鍋過來,這才發現,連個碗都沒有,砂鍋裡甚至沒有勺子,她餓得厲害,也不想再餓著肚子與人糾纏,乾脆端起鍋開喝。
陳老爺聞到了粥的清香味,喉結滾動:“我也餓。”
夫妻多年,此時身在困境,本該互相扶持,本來陳夫人都打算放下成見,先過了眼前的坎再說。結果,兒子還沒死呢,這男人就急著接外頭的野種回來。
給他臉了!
陳夫人越想越氣,衝著陳老爺一笑,然後……她手滑了。
砂鍋落在地上,砰一聲碎了一地,還剩下的小半鍋粥全部灑了。
陳夫人滿臉惡意:“想喝?做夢!”
陳老爺眼神怨毒,若不是爬不起身,恨不能把麵前這個女人拆吃入腹。
*
夫妻兩人吵吵鬨鬨,楚雲梨沒有親眼所見。不過,猜也猜到了。
就是猜到了這夫妻二人關在一個屋子裡會越來越怨恨對方,所以她才安排了陳夫人照顧陳老爺。
還是那話,殺人犯法,她要是動手,還得費心遮掩。有人代勞,何樂而不為?
陳啟安那邊挺忙,楚雲梨決定親自跑一趟郊外,看看那個所謂的孩子在不在。
出門之前,楚雲梨腳下一轉,去了陳和玉的院子。
此時伺候陳和玉的人隻有一位……他得了瘧疾,這病傳染,誰都不想死。下人的命也是命,眾人都大著膽子跑來找楚雲梨請辭。
之前貼身伺候陳和玉的人已經被楚雲梨換過了一輪,後來的這些都是她安排的,凡是要求離開的,楚雲梨都準了。
偌大的院子隻有主仆二人,院子裡靜悄悄的,風一吹,還有枯黃的葉子打著旋兒飄走。顯得格外淒涼寥落。
唯一留下的這位,不是對陳和玉有多忠心,而是家中親人都已經不在世,又得知伺候主子能得到很高的工錢,乾一個月就有十年那麼多。
財帛動人心,他拚了。
如今府裡的人都知道主子是誰,看見楚雲梨進門,那位下人麵色大變,噗通跪在地上。
“夫人,您……您怎麼到這裡來了?快離開吧,萬一染了病那可不是玩笑。”
根本就不會染病。
陳和玉單純拉肚子而已。
壓根不是瘧疾,就是拉得比較嚴重罷了。
楚雲梨進了門,看到床上的陳和玉,整個人都瘦脫了相,眼眶深陷,看到楚雲梨後,他整個人激動不已:“救我,救我……隻要你能救我的命,以後我都聽你的!”
“這個以後再說。”楚雲梨一字一句道:“就在方才,你爹讓我去郊外的小西山接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說那是他的親生兒子。”
陳和玉驚呆了。
他那就沒有想過自己有哥哥或者弟弟。
往前的十幾年,他是家中的嫡子也是獨子。
“不可能!”
楚雲梨搖搖頭:“你爹親口所說。你娘不願意讓他接……你懂我意思嗎?”
陳和玉隻是單純又不是蠢。
父親這分明就是放棄他了。
“不不不,我不接受,外麵那個一定是野種,父親一定是被人騙了。他早就已經被我母親下了藥,不可能生下其他的孩子。”
楚雲梨揚眉,倒是小瞧他了。
沒想到他還知道這些事兒。
“你爹那麼疼你,你卻瞞著他被下藥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對得起他的一腔慈父之心?”
陳和玉:“……”
他身上沒有多少力氣,幾聲吼完後,渾身又開始發軟。
“你很閒嗎?”
楚雲梨頷首:“確實很閒啊,除了三兩天回去探望一下我娘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事了。不過,最近看狗咬狗的戲碼很是暢快。”
陳和玉眉頭一皺,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在挑撥我和父親之間的感情,想要讓我出手對付父親?”
楚雲梨擺擺手:“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動不動手是你自己的事,我又沒催促。趁著天色還早,我得去小西山,你……歇著吧,本來之前你娘還要讓人家你送我郊外的,要是她沒出事,你已經像死狗一樣被人抬了扔出去了。”
這些事情陳和玉都知道。
他不願意相信母親會這樣對待自己,但這就是事實。
在他生了重病最需要家人的時候,母親的決定是把他扔出去。
楚雲梨偏頭想了想:“昨晚上你娘還在跟你爹商量,讓你舅舅家的大表哥進府接手生意。”
陳和玉就感覺麵前的柳蔓兒特彆可惡。
她說的這些話就像是一把把尖刀,每一刀都直直插入他的心窩,戳得他心肝脾肺腎都痛。
“你沒安好心!”
楚雲梨嗬嗬:“就憑你們母子原先對我做的那些事,我沒有親自拿刀割你喉嚨,就已經是善良大度了。說幾句話而已,你不想聽,完全可以將這些當做耳旁風。”
陳和玉心情糟透了。
這些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每一樣都戳心窩,他怎麼可能當耳邊風忘掉?
根本忘不掉!
楚雲梨坐著馬車出門,陳啟安讓人給她準備了一架特彆華美,符合陳府當家主母身份的馬車。
普通百姓從來不敢與富人作對,馬車走在街上,眾人老遠就讓開了。
倒不是楚雲梨想要顯擺,而是省得誤傷了人。
但馬車還是被人攔住了,楚雲梨掀開簾子,看著站在麵前的丁老爺,問:“有事?”
丁老爺等不及了,一個蘿卜一個坑,好不容易空出來一個坑,他要是不趕緊,那坑又被填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