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秋雲不住歎息。先且不說吳公子應不應,可姑娘一介弱女子,怎麼膽子竟變得這麼大!這不是平日頂嘴賭氣恃寵而驕的小事,這是要出人命的啊!
“姑娘莫要犯傻啊,老爺隔三差五過來,他若看你不見了,估麼你們還沒跑出京城便被他抓了啊......”
綠鶯抿嘴笑笑,眼裡閃著光,篤定道:“下月秋闈,頭些日子他跟我提過一句,這回被皇上委派到薊州,任負責監考的知貢舉。我算過了,近半月他都不在京城,我跟吳公子便趁這個時候走得遠遠的。”
“姑娘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老爺待姑娘的好,那可是天地可鑒的啊......”
綠鶯對這苦口婆心的勸頗有些不以為然,好?吳公子對她是尊重、憐惜。馮元呢?輕視、褻玩!她明明是人,如今卻仿佛一株盆栽、一隻囚鳥。顏色鮮亮時,馮元拿豐沛水土養著她,將來呢?色衰愛弛?她冷笑,她哪配呢!馮元對她哪有甚麼愛意!
勿須等到衰老乾癟皮囊消逝,以馮元的寡淡薄情,沒準過些日子便膩了她,到時她的結局如何?送人、發賣、發嫁,還是青燈古佛?她不知。可她明白,如今有個男子真心待她,男耕女織、寧靜安好的日子擺在眼前,她為何不試?
秋雲說馮元待她好,這宅子裡所有人都說她命好,她原本也覺得如此。馮元心裡有她,憐惜她、尊重她、照顧她。她以他為天,伺候逢迎、惦記思念,一輩子沒名沒分,甘願做個隱形人,為他生兒育女、與他生死相依。可終歸是情愛迷人眼,她高看了自個兒,以為是他胸口的朱砂痣,原來卻僅僅隻是他心血來潮時吃的一盤野菜。野菜終究是野菜,誰能吃一輩子?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望著滿臉不讚成的秋雲,綠鶯不欲多解釋。拿過來那包袱,她緩緩解開係扣,將裡頭的綾羅綢緞一件件拎出來。瞧瞧,才包了一宿就全是褶子,貴重的東西果然華而不實,粗棉布就比它強,怎麼壓都不易皺。
輕輕撫平上麵的褶皺,綠鶯將它們遞給秋雲,這些都是馮元的,她不要!衣裳被一件件收在箱櫃裡,床上隻剩下塊包袱皮,上頭靜靜攤著張銀票,一百兩。
馮元的銀票,她不想要。她相信她和吳公子能把日子過好,就算再窮再難也不能沒臉沒皮花他的錢啊。人可以不為五鬥米折腰,可這不是關於米麵的氣節小事啊,這是一條性命啊,是吳公子的娘親,是她自個兒將來的......婆婆啊!
吳嬸子是她婆婆,她是吳家兒媳婦,嘻嘻......綠鶯忍著羞臊抿嘴笑得甜蜜。將銀票折了折塞進前襟暗兜裡,她在心底發誓:這一百兩算我借的,將來我跟吳公子定會努力攢錢,不管多久,十年還是二十年,遲早有一日會還給你馮元!
想起吳公子,她心內長了草,既然已下定決心,就不用等到明日了,今兒她便想問個明白。再有,若下月走了,沒路引不能走官道,窮山惡水的哪能遇上好大夫,趁著還在京城,速速將嬸子的病瞧好才是正經。
讓秋雲伺候著漱了口,更衣梳頭後她去了桐花巷。
綠鶯來時,吳家正吃著圓子。
見了她,吳母招呼吳清道:“兒啊,快給綠鶯盛一碗來。”
說完顫巍巍起身,摸索著來拉她的手,扯著她坐下:“嗬嗬,今兒天兒好,老身竟起了身,便團了些霖奴最愛吃的圓子,正巧你來了,嘗嘗老身團的,可好吃啦。我家老爺從前也極是愛吃,他啊,也不管是不是上元日,想吃了便央著我做。”
綠鶯瞧了瞧她渾濁的雙眼,疑惑道:“嬸子瞧不見也能團麼?”
吳母得意一笑:“老身雖瞎了,可日日亦練就出一手了,除了劈柴,旁的皆不在話下。當年家裡窮啊,老身將霖奴艱難拉扯大,他亦爭氣,書讀得極好。幾月前我母子二人來京,便是為著八月的鄉試,沒成想老身竟,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