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俗,必有大造化。
果不其然,如今懷揣著金元寶風風光光地進了府,老爺是個子嗣不旺的,將來還不知得將這小丫頭怎麼寵呢。就說如今,瞅瞅,這院子邊上,坐的都是一盆盆的名花,素冠蘭、萬壽菊、金牡丹、曇花,哪樣不是價值千兩。
劉氏倒沒四處打量,她正直直盯著綠鶯的耳墜子,好家夥,那對紅溜溜的小豆子是南海的珊瑚罷?真想摸摸這傳說中的紅珊瑚啊,是不是也如玉一般溫溫的?
示意身旁提著籃子的丫鬟近前,王氏從那籃子裡頭拿出了一個紅通通的扁平物事,手左右一抖,那物事便嘩嘩兩聲,支成了一個大紅燈籠。半透的紅紗,骨架是小香竹撐的,她又從籃子裡拈起個白瓷小兔,掛在了燈籠下。那白兔嘴邊啃著一坨草,草根伸出一簇嫩綠流蘇,飄蕩在燈籠下,煞是可人。
王氏將燈籠遞到綠鶯手裡,嘴裡說著謙虛話:“這燈籠是我糊的,這小兔是劉妹妹拿出來的,曉得你手巧,你可莫要嫌棄我們手笨啊。”
綠鶯伸手拽了拽那流蘇,小兔便滴溜溜轉個不停,幾人皆忍不住笑起來,緩和了尷尬。
又嘮了幾句家常,劉氏照例是你說一句她諷一句,王氏問了她習不習慣、吃的順不順嘴後,便起身告了辭。臨走時,劉氏又是一個大白眼,也沒行禮,扭著胯跟王氏並肩離了這玲瓏院。
春巧去將燈籠掛好,秋雲踮著腳,瞅那二人走遠了,才朝綠鶯小聲問道:“姨娘瞧她們如何?奴婢瞧王姨娘不顯山不漏水的,不是真老實便是個笑裡藏刀的。那劉姑娘雖不招人稀罕,可瞧著似是個直腸子。”
綠鶯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簷下的燈籠:“麵上應是個妥帖的,知道我如今特殊,便沒送吃食,送了一頂無關緊要的燈籠。這裡子嘛,人心隔肚皮,我倒也瞧不大出。左右也無妨,反正我也沒有和誰結交之心,她們是真老實還是假憨厚,隻要不害到我,都與我無乾。”
走在小徑上的劉氏見離遠了那院子,連忙鬆開挽著王氏的手,一步三搖地扭起胯來。朝前顛了幾步,須臾便垮了肩,回身沮喪道:“王姐姐,你說那李氏怎麼就扭的那麼好看,我怎麼就跟母大蟲似的。她沒名分時,老爺就不進咱們院門了,如今她進了門,老爺估麼都得忘了府裡還有咱們這號人。”
王氏靦腆笑了笑:“你瞧她說話一套一套的,屋裡案子上還擺著書,想必是個有學問的,老爺想必就是愛她這點罷,男子哪個不想著紅袖添香呢?”
劉氏這下連臉也垮了:“我不識字啊,現學也晚了......”
雖不用每日去正房立規矩,可也要隔三差五去請個安。綠鶯之前還有些沾沾自喜,仗著雙身子躲過了伺候那二踢腳的憋屈日子,可待她請過幾回安後才明白,喜甚麼喜,有甚麼好喜的,人家王姨娘和劉氏根本不用立規矩,敢情這立規矩一說還看人下菜碟。
去正房時,吃食她一律不碰,茶水一律隻抿杯沿兒,大家心照不宣,馮佟氏隻冷笑一聲,也不強迫。
哼,人家肚裡揣著寶,她動不得!自從這綠鶯進門,馮元的居處就沒挪過地方,外書房裡都結上了蜘蛛網,常用的也都搬到了玲瓏院。她對這事怨氣滿滿,暗地罵綠鶯是個勾魂的狐狸精,都這時候了還不忘撕纏老爺。見他整日麵色紅潤神采奕奕的,她就忍不住咬牙,可算孕滿仨月了,能折騰了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