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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覺得這裡麵有什麼尊重,他根本不認識這些人,也不喜歡把人當物品挑。
簡直是一場鬨劇,曹南宗對身後的雲流說,他不想選,對雙修也沒興趣。雲流掃他一眼,淬了冰似的目光高高在上,她說:“曆代月君就沒你這樣的無用之人。”
那時曹南宗才明白,自己不在意陽痿沒有用,雲流在意,她不允許他萎,他就必須硬。
胃絞痛就在那時發作。明明月君的飲食都精挑細選,他吃飯也極規律清淡,可曹南宗還是痛得直冒冷汗,毫無預兆地倒了下去。
後來曹南宗做過多次胃鏡檢查,卻沒有找到值得注意的病灶,還是聽姑姑曹銀屏說,那是焦慮發作的軀體化症狀,才恍然大悟。原來壓抑的情緒,會如此反噬一個人的肉身。
那時躺在靜室休整的時候,曹南宗心頭湧上一股虛無,這些到底有什麼意義?從那虛無中,他又生出逆反的火苗,說到底,息珞神塔的典籍從未寫過修行隻有雙修一條路,那不過是神主萬千手段中的一種,怎麼還成了唯一真理了?
曹南宗跑了。
沒有人料到月君會跑,所以最初誰都沒有發現,等反應過來,曹南宗已經沿後山小徑跑到了山腳河邊,遇見了正準備撐船離開的夏歸楚,順理成章地拜托他載自己一程。
“你也是受不了聖壇的氛圍跑出來的嗎?”少年夏歸楚眼眸發亮,為找到了同路人而高興,“我拜托我媽幫我混進去,結果好失望啊,一群Omega聚在那讓月君相看,嘖,皇帝選妃似的。”
這個時間,來這裡的人基本都是為了參加月君成年禮。那時後山不曾修路,難走得很,不是熟門熟路的信徒,也根本入不了山。
曹南宗認出了夏歸楚就是那日靈修班唯一的Alpha,但著實沒想到眼前這少年如此口無遮攔,難怪當初靈修班其他學員都在聽講,隻有這個人膽大包天在睡覺。
“嗯,我叫南南,也是待選的Omega,月君沒看上,就下山了。”曹南宗垂眸裝出一副泫然的模樣,為了上船頭一回撒謊,心裡頗有些愧疚,念了好幾遍洗業經,又安慰自己,是這家夥先說他“皇帝選妃”,口業相抵,負罪感頓時減輕不少。
夏歸楚聞言頓時大驚小怪:“你這麼好看月君都沒看上?他也太沒眼光了吧。”
猝不及防被誇的曹南宗咳嗽了一聲,偷偷翹起嘴角。
“走吧,”夏歸楚一把攥住曹南宗的手腕,笑得燦爛無匹,“漂亮哥哥。”
曹南宗時常把那張笑臉從回憶中提取出來,反反複複地欣賞,一切都剛剛開始,還是嶄新的,沒有受過磋磨的。
感情這種易散彩雲脆琉璃,經得起多少次磋磨呢?
曹南宗握著手機,又從頭開始播放夏歸楚的語音,思念和感喟的心流衝刷得他百感交集,反倒不知從何說起,他苦思冥想如何恰如其分地表達,既能傳心意,又不給人添負擔,想得他筋疲力儘,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翌日疲憊地一睜眼,血絲布滿曹南宗的眼眶,他竟然把夏歸楚那句“現在就很想你”晾了一夜。
登壇講法、開會作報告他都揮灑自如,麵對一腔真心卻被灼燒得啞口無言,曹南宗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自己可能需要報一門表達課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