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大雨流進嘴裡,無味的液體竟泛起苦澀。
當年他摔下摩羅山時,也下了一場雨,半夜一身臟汙好容易爬回聖壇,小心翼翼不曾驚動任何人,推開自己靜室的門,卻被室內一線燈火迷了眼,曹南宗如側臥的神像,靜躺在他的床上,手支頭看向他,不知等了多久。
那時他當上月影,不用再和其他人擠通鋪,但多半是在曹南宗房裡過夜,夏歸楚料定曹南宗睡下了,才偷溜回自己房間,沒想到曹南宗早尋到這來了。
沒等夏歸楚想好說辭,曹南宗反手推他入浴室,不顧夏歸楚的推拒,避開那些傷口,親手把人洗得溫暖清爽,抱他到床上,才指著那些傷處,輕輕柔柔地問:“哪來的?”
曹南宗不問還好,一問,那些揮揮手就過去,笑著就嚼碎的欺淩,好像要從每個毛孔裡淌出來,像熱油把人融化得不成正形,夏歸楚受不了這個。
他那時總覺得自己是來聖壇“臥底”的,Alpha的個人英雄主義作祟,心裡不知編排了多少王子公主的成人童話,莫名肩負著帶曹南宗逃出升天的重任,總希望在曹南宗麵前,自己是體麵的。
可細數起來,爬床被拒,偷看被抓,好像都不是什麼英雄事跡,更不用說神塔上還是這人施以援手,幫自己度過初次發情,所以絕不能再讓曹南宗知道,夏歸楚一個Alpha居然被一群Omega聯手欺負。
何況躲在幕後的喬聞達不是一般人,倘若曹南宗知道了,相不相信朋友是這種人另說,總之都會很傷心吧。
於是夏歸楚忍下了,以他前所未有的毅力,雲淡風輕地告訴曹南宗,自己不慎摔了一跤,不用擔心,月君大人這麼晚還不睡,倒讓他這個月影失職了。
他們倆就這麼抱著睡了一晚,什麼也沒乾,窗外下了一整夜的雨,都下到夏歸楚心裡去。
耳邊雨聲漸弱,夏歸楚迷迷糊糊,睫毛墜滿雨水,視物都抹上一層水汽,躺在這荒山野村,隻怕比過去更狼狽。
不過現在他已經不在乎那些了,都和曹南宗當街打過架,一起夜市嗦螺絲,一起翻牆被母校的保安追了,哦對,翻牆的時候,曹南宗的裙子還被剮破了,一路招來很多下流覬覦的目光,氣得夏歸楚脫了上衣給他圍在腰上,自己光著膀子招搖過市,結果一樣惹來頻頻側目——哪還有什麼體麵可講?
他不再怕丟臉,怕輸,不再需要在曹南宗麵前逞英雄,可也並沒有因此失去什麼,原來愛不僅是一捧月光,也是等自己晚歸的燈,它沒那麼脆弱。
雨歇時分,夏歸楚半夢半醒,不知身在何處,忽覺臉上一陣濕潤刺麻,像是有什麼在舔自己,嘟囔了一句“南南彆弄了,好癢啊”,剛出聲就一個激靈,這地方怎麼可能掉一個曹南宗來舔他?!
睜眼一瞧,巨大的貓臉貼在跟前,朝他打了個哈欠,一張利嘴張開駭人的大小,露出一排利齒,其中兩根呲出的尖牙猶未可怖,嚇得夏歸楚靈魂出竅。
他娘的,遇上豹了!
身體在極度驚懼下,勉強爆發出殘力,夏歸楚一個猛子跳起來,沒走幾步又跌倒在地,手腳並用艱難拖行,卻見眼前閃過一條長長的豹尾,那豹施施然走到他前麵去了,圓溜溜的琥珀色眼睛轉了轉,似乎看不上他這個傷痕累累的人類。
夏歸楚累趴在泥水裡,這才有精力分辨,那隻豹看形態應該是隻雲豹,在戈蘭被稱作草豹,體型不算大,茶色的皮毛上有大塊的雲狀斑紋,如果不是這種情況遇上它,夏歸楚是很想稱讚一句真漂亮。,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