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便一直沒能存下多少家底。
即使老爹死前為兩個兒子分了家,陸大川得了所有田地——這是當年約定好了的,是他供弟弟念書應得的。
可從前陸嘉誌常年吃藥補身,每年三分之一的銀錢要花在藥鋪,陸大川夫婦辛勞一年,一家子也僅能溫飽有餘。
陸嘉誌剛穿過來的時候就算了算,算完忍不住心裡一驚。
大周近些年來風調雨順,朝廷的賦稅不算輕,農民的日子卻算不得苦,但,倘若有什麼天災人禍,收成驟減……
甚至戰亂,導致有田無人、有人無田的境地,豈不是又要做回流民?
這樣的日子,莫說發家致富,連穩妥都不能保障,毫無安全感可言。
上輩子他十分努力,為的就是能過上自在順心的生活。
這輩子自然也當如此。
更何況爹娘那般辛苦,他還有大姐和小妹,作為這個家未來的頂梁柱,必須得想點法子才行。
身處古代社會,階級嚴明,底層百姓小蝦兒似的於泥潭掙紮存活,遠不像現代那般出路眾多。
陸嘉誌思來想去,唯有科舉一條路最合適。
他雖然不是文科生,卻不曾偏過科,加上讀了二十二年的書,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總還是有些優勢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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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誌盤算好了之後,並沒有跟家裡人直接說出心裡的想法。
一則是因為他初來乍到,對這個朝代和環境尚一知半解,操之過急不可取。
二則還是源於家中經濟狀況實在不寬裕,他不清楚爹娘會否同意,可也不想一下子給他們那麼大的心理負擔。
於是在他穿來的第五天,陸嘉誌試探著跟爹娘說,他想識字。
“爹,教兒子識字可好?”
當時他神色無比誠懇地問道。
聽到兒子的話,陸大川先是怔愣一瞬。
他從前倒是識得一些字,可過了這許多年,作為莊稼漢平時又用不上,記憶早已模糊了,硬要說,勉強能認不到一百個字罷。
自然教不了兒子。
隨後又盯著兒子的臉看了半晌,見他目光堅定,十分認真,才開口問:“怎麼忽然要識字?”
陸嘉誌倒不奇怪爹會這麼問。
且不說他們是農戶,古代孩童大多五、六歲開蒙,大族子弟隻會更早,可如今他已經滿九周歲,才說要識字,確實有點晚了。
陸嘉誌當時答道:“兒子覺得識字好。”
陸大川點點頭,不可置否,又問:“長生,你可是想念書?”
此話一出,莫說兒子,妻子吳玉芝都驚訝地瞪大了眼。
陸嘉誌想了想,卻搖搖頭。
陸大川不禁納悶:“你不想念書?”
陸嘉誌又搖頭:“不是的爹,我暫時還沒想那麼遠,不曉得將來如何,目前……隻是想先識點字。”
陸大川聽罷,眸光閃爍幾下,麵色卻同眼角的紋路一般幽深,沒再說什麼。
就在陸嘉誌以為這事不成了,正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時候,第二日,陸大川起了個大早,去村裡殺豬的人家買了五斤鮮豬肉、五斤臘肉,又到村長家要了兩小壇子酒,叫上陸嘉誌一同去了趟老秀才家。
自此陸嘉誌便開始跟著老秀才識字。
他手裡拿著的這本《千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