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7章·極光生長在雨林(2 / 2)

桑若熟讀曆史,知道假如城區有發動戰爭、將西南邊陲的山地據為己有的想法,小鳳族是毫無反抗能力的。可是先鋒者沒有這麼做,歸根結底,不是對小鳳族抱有一絲憐憫之心,而是為了向其他文明顯示自己所謂的高尚和道德。

說到底,小鳳族在先鋒者眼中,隻是待宰的畜生罷了。還沒有被宰,隻是因為時機還沒有到。

可是這個少年半是驚恐、半是沉靜的目光和坦然的神情,都不是一個從未見過現代化武器的、原始氏族的普通十四歲少年在被威脅到生命時,應當有的正常反應。

也許此行真的有超出他預期的收獲,桑若望著這個將將發育的少年,緩緩放下了槍。

除了對社會製度的實地考察,也許,他還將收獲一個有力的助手。

出於雙方不約而同的保持友好關係的希望,很快,他和少年的關係緩和下來。

桑若半是驚喜,半是驚訝地發現,這個一身民族服飾的少年不僅有著超出他預料的見識,而且居然能夠流利地用城區標準語和他交流——儘管也有明顯的土語口音,可是用於日常交流已經完全是綽綽有餘、毫無障礙。

小鳳族,真的是城區人民所以為的那樣愚昧嗎?

桑若跟隨著褚乾鳳的步伐,穿行在茂密的森林間,後者毫無防備地將自己的後背暴露在桑若眼前,步伐穩健,動作自若,仿佛完全對他沒有防備。

——又或者說,完全沒有把桑若的存在當作什麼大事。

桑若將眼前的少年同他多年來的調查結果相對比,得出兩條結論:

也許,這是鄉土社會所培養出的、容易輕信他人的習慣;

也許,這是如同現在的他一樣,在心中衡量過後,發現沒有設防必要的選擇。

出於此行的目的,他儘管理性上更加傾向於第一種答案,心中卻更希望褚乾鳳是出於第二種思維才選擇了將後背暴露給他。

假如是後者,無疑說明眼前這個穿著鮮豔色彩的民族服飾的少年,不僅有處變不驚的心胸,而且已經有了臨危不亂、判斷處境的能力,而這能力,對於他多年來致力於的反叛事業,無疑是最最有力的幫助。

桑若一邊想,一邊隨手用匕首撥開眼前的蛛網。

亞熱帶的森林裡,連蛛網都同城區的不同。

城區的蛛網,總是綴滿灰塵。它們在城區就如霓虹燈一般普遍,卻比霓虹燈更加灰暗、更加死氣沉沉,它們就那樣沉默地待在角落和霓虹燈牌之間,沒有飛蟲撞入,更沒有蜘蛛前來巡邏。假如隨手搗毀了,用不了多久,這裡就會再補上一團蛛網,亂糟糟,看不清邏輯,像打補丁一樣。那份千百日如一日的呆板,時常使人懷疑,這些蛛網的存在,究竟有沒有意義。

桑若每每走在大街上,總懷疑自己的存在,就是一團蛛網。

然而,森林裡的蛛網卻並非如此。

桑若向身旁的樹木上看去,常常看見一張又一張沾滿小水珠的、形狀清晰的蛛網。大多數乾淨,偶爾也會有幾個小建築師端坐在作品中央,神情坦然而野蠻。那些小建築師都像眼前的少年一樣,肢體修長,有著叢林生物獨有的野性美。

這裡,是生命的殿堂。

互通姓名之後,褚乾鳳主動提出要給桑若尋找棲身之地,但他婉拒了。

“為什麼?”

褚乾鳳轉過身來,笑了。那張孩子氣的臉上,看起來藏不住一絲心機。可是,他緊接著說:

“是信不過我吧,怕我把族人引來,把你做成下酒菜,是不是?”

褚乾鳳放慢了腳下的步伐,期待看到這個滿身是他沒見過的武器的男人露出一點被戳破的狼狽。但是,眼前這個眉眼都硬朗如磐石的男人隻是也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說:

“是啊,我就怕這個。”

太坦蕩,太真誠,讓褚乾鳳幾乎有些措手不及。

這和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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