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會,水波淩淩,木槳撥水的聲音清晰響在耳邊。
此景雖和昨夜相似,卻不再令宋婉心慌意亂。
也許她暫且可以承認,眼下自己不是孤身一人。梁恒那輕若月光的“恒,舍命相救”到底還是入了耳。
流水逐光,船行如箭,再一上岸,宋婉頗有一種“輕舟已過萬重山”之感。
張大輕拉著麻繩,說:“我與劉二已和陳婆串好了,宋小娘子到時不用說話,一切交給我們即可。”
宋婉被蒙眼,看不清路,聞言道:“好。”
她走在兩人身後,袖中輕灑下微不可見的藥粉,飄飄落在青翠的草地中。
約莫走了一刻鐘,又上下坡,宋婉感覺腳底濕軟的岸邊地變得硬起來,空氣中有股淡淡的酸味。
隨著門扉被推開的“吱呀”聲,一道熟悉的破簍嘶啞聲傳入耳:“不是說好昨夜帶來的?張大劉二你們是怎麼辦事的!錢還想不想要?!”
劉二碎步向前,賠笑:“要要要。都怪昨兒張大吃酒醉了,發瘋呢!陳婆莫怪,你瞧”他指向宋婉:“這不給您整個帶來了嘛!”
整個?
宋婉眉輕抽,聽著瘮人。
“行了!”陳婆麵上裹著破布,滿布疤痕的手指著宋婉:“把她帶到我這邊來。”
“你們可以走了。記得規矩!”
張大把宋婉拉過去:“知道知道,不能原路走嘛。”
宋婉感覺自己靠近了一位女子,隱約可嗅到一點淡香。
“站住。”陳婆陰森道。
張大與劉二麵麵相覷,然後轉身:“還有什麼事?”
“你們最近可見到桃香坊的柳娘了?”
張大與劉二確實不知道柳娘去哪了,都搖搖頭表示不曉得這號人。
“算了,阿婆,你問這兩連桃香坊門都踏不進去的粗人乾嘛?”
溫柔帶笑的聲音突然在深夜響起,聞聲宋婉覺得這女子大致模樣不俗。
陳婆睨了那黑衣女子一眼,眼神警戒,然後對張大他們擺手:“走吧。”
院內腳步聲消失,陷入死沉的寂靜。
宋婉在這沉默間被粗魯地拉走到另一處地方,站定後,那女子挑起宋婉的下頜,不屑:“阿婆,你為何挑上這女子?這麼一大筆買賣,選這人,長得好似不如何。”
陳婆正持香跪拜菩薩,起身後冷冷看了宋婉一眼:“要最符合,而不是最美。”
“哦?她哪裡符合?”女子桃臉櫻唇,有一雙含情狐狸眼,笑道:“難不成圖她是個啞巴?”
宋婉:……
陳婆推開佛像,露出暗道,不滿:“莫要多問,趕緊帶回去。”
“最近鶴京不太平。”
女子抬手一扯繩子,宋婉猝不及防踉蹌幾步,惹得她哈哈笑了幾聲。
宋婉急忙穩住身形。
陳婆奪過女子手上的繩子,獨眼看著宋婉:“段女,這人主家是要完好的!”
段女哼了一聲:“無趣。”
宋婉真想給這人灌幾口癲狂夢醒湯。
通過狹長幽曲的暗道,宋婉方覺得通氣了,隻是酸朽味更重了。
像是幾年未曾洗淨的衣裳的味道。
陳婆的聲音再度響起:“拖不得了,把她帶到鳳屋去。”
宋婉不知曉這鳳屋是什麼,她跟著女子走,然後蒙眼的黑布被扯下,刺目的燭光令宋婉不由流淚。
女子看著宋婉狼狽的樣子不由掩唇笑起來:“你真笨!”
宋婉擦淨眼角的淚,聞聲向女子看去。
確實是很美的一張臉,除此之外沒有其他。
突然,那女子靠近,雙手輕柔地捧著宋婉的臉,狐狸眼含著多情笑意:“哎呀,我說錯了。你也不是長得太醜。”
“這雙眼睛,真是好看。”
宋婉不習慣與人接觸過近,她偏頭看向彆處,卻發現屋內陳設嶄新,且滿布紅綢,像個新房。
女子鬆開了手,無趣道:“你怎麼不說話啊?難不成真是啞巴?”
“也罷,等你死後,就把你的眼睛留給我吧。”
宋婉冷聲道:“瘋子。”
“唉,竟不是小啞巴。”女子拿起妝奩上的紅木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