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
謝長思忽而開口:“小善姑娘。”
小善應了聲,“欸。”
謝長思聰袖中抽出個東西來。他垂眸,想起今日在街巷上,那個販賣珠寶首飾的婆婆叫住他,向他推銷東西。
她支的那攤子上,並沒有什麼極珍貴的東西,但有枚風車,扇葉上鑲嵌了五光十色的寶石珠子,實在很新奇。
那婆婆看他駐足,趁熱打鐵:郎君買回家去,小娘子一定樂開花。
謝長思想解釋,還不是他的娘子。
張了張嘴,問出口的笨拙又質樸,“城中的女孩子,都喜歡這個麼?”
婆婆說:“這是西域的東西,老婆子我好不容易從南下的車隊裡搞到的,望城裡獨我一份。”
其實是扯謊子的話,若真是這麼珍貴的東西,西域的商販又怎可輕易賣給一個街頭吆喝的小攤販主。
但那婆婆到底心靈嘴巧:“郎君買下吧,老婆子也祝郎君和娘子琴瑟和鳴,一生一世。”
琴瑟和鳴
一生一世,
這是讓人聽了就心裡歡喜的詞。
他到底買下,跟在後頭的清河暗衛倒是個個捶胸頓足。
一個說:“她忽悠主君,那東西不過幾文錢,又怎值三錠銀,這老婆子獅子大開口,佛麵獸心!”
另一個說:“你沒聽那老婆子說什麼?”
他說:“什麼琴瑟和鳴,什麼一生一世啦,撿著好聽的話說,可不就是正中咱們主君下懷?”
幾個人在後頭守著看著,不免有些無奈。
縱然是聖人佛子,聽了情之一字,動了真心,和這天底下的萬萬千俗世中人也就沒什麼分彆了。
這都暫且不提。
卻見謝長思將東西撂在小善門前,指尖輕輕顫,聲音還是平緩和善,不見絲毫波動。
“有件東西。”他說:“一會兒你記得拿進去。”
小善聽得到有分量的東西被放在地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她聽到的最多的,就是謝長思還做佛子時喚她善信,後來出世,他又一口一個,喚她小善姑娘。
她實在很不習慣。
等謝長思轉身要走時,聽到裡麵細聲細氣的嗓音:“謝郎君喚我小善便好。”
謝長思頓了兩秒。
聽她說:“你這樣叫我小善姑娘,顯得我們好生疏。”她抿抿唇,聲音裡有俏俏的笑因,像說出這種話都很不好意思。
謝長思從善如流。
他說:“既然如此,禮尚往來,你也不要叫我謝郎君。”
小善問,那我該喚你什麼?
“無錯。”他眼睛黑亮,念起這個名字時自己都覺得生疏。
這是母親臨終時為他取的小字,意在當朝暴政,但此子無錯。
他母親希望他能忘卻自己的身世前塵,清清白白的作為一個“人”活在這世上。
小善:“無錯。”她念出來:“謝無錯。”
謝長思一顫,略略垂目,隻耳朵尖熱熱癢癢,不知是否已經染上緋色。
他說:“便喚我無錯。”
等他身形不見,小善才開門,見地上擺著一個流光溢彩的風車。
她撿起來,寶石映亮了她的眼睛。
仔細看,風車手柄上有一行小字。
但因為她不識字,所以並不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