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趙昊恍然,而後又揶揄笑道:“這可有意思了,你們不是孔丘弟子創建的派係嗎?怎麼祖師的門戶剛滅,你們就叛變了?”
“公子此言未免有些難聽了!”
公羊敢麵色一冷,沉聲道;“吾等學的是先賢經典,不是孔門經典,再者,如今的孔門,可不代表夫子他老人家....”
“哈哈哈,都說子夏之儒不被孔門承認,如今一見,所言非虛!”
趙昊大笑一陣,而後似笑非笑的追問公羊敢:“你們當真下定決心,與孔門劃清界限了?”
公羊敢無奈道:“如今這形勢,我儒家再不思變,將會徹底失去立足之地.....”
“你能想到這點,看來還不算太笨.....”
趙昊笑著感慨道:“隻是某些人,恐怕致死都想不明白哦!”
其實熟悉儒家的都知道,‘公羊儒’才是符合封建王朝的儒家學說,其餘儒家學說,要麼太軟,要麼太迂腐,根本不適合封建王朝的統一思想。
當初趙昊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這裡麵的儒術,其實指的就是‘公羊儒’的儒術。
隻不過這時候的‘公羊儒’,還不是董仲舒那時候的公羊儒。
據唐徐彥的《春秋公羊傳疏可知:
《公羊傳乃子夏傳於公羊高,高傳於其子平,平傳於其子地,地傳與其子敢,敢傳與其子壽。
到了漢景帝時,壽乃與齊人胡母子都著於竹帛。
曆經六世的口傳心授,才終於寫定成書。
據史書記載,孔子修《春秋之時,子夏時常伴隨左右,想來孔子對子夏曾耳提麵命。
也就是說,子夏得《春秋真傳,這是很有可能的。
而《公羊傳被著於竹帛,是春秋史上的標誌性事件,雖然後來與《左傳各居正統,勢不兩立,但不可否認的是,論影響力,《公羊傳更勝一籌。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將《公羊傳帶入權力巔峰的那位董仲舒。
董仲舒是公羊學的泰鬥,他的《天人三策以《公羊傳為基礎,大開大合,頗有一種追究到底,勇往無前的氣勢。
這種氣勢,很符合強勢的王朝。
比如始皇帝治下的秦朝,比如漢武帝統治的漢朝。
“《春秋有雲:元年春王正月,本公子問你,春王正月,元年者何?”
趙昊表情澹澹的看向公羊敢,饒有興趣的問道。
公羊敢愣了一下,皺眉答道:“元年指的是魯隱公攝政第一年,春是一年中的第一個季節!”
“好,那本公子再問你,‘王’指的是誰?”
“周文王。”
“那為何說‘王’而後說‘正月’呢?”
“因為周文王製定了正月。”
“既然如此,又為何特彆指出是‘王正月’呢?”
“這....”
公羊敢遲疑了一瞬,拱手道:“因為周朝統一了天下,成就了大業,這是強調王族的中心地位!”
“哦?”
趙昊挑眉,似笑非笑的道:“那現在是誰統一了天下?”
啪!
公羊敢聽到趙昊的話,手中竹簡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腦中不由靈光一現,喃喃自語:“秦.....秦朝。”
“怎麼說?”
趙昊目光炯炯,緊盯著公羊敢。
公羊敢思忖半晌,神色複雜的回望趙昊:“老夫自少至今,一直攻讀《春秋,所悟出的心得,不曾想與公子不謀而合!”
“春秋大統一者,天地之經常,古今通義,諸子百家各執一詞,互相攻訐,無一維持一統。”
“如此說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還可以施行?”
公羊敢一腳踢飛腳下的竹簡,如夢初醒的笑道:“有些事情,不用公子多說,老夫心裡明白,士子讀書,為的是入仕;
陛下立博士宮,招賢納士,以後方為根本,為學子開通入仕的門徑即可。”
“看來,公羊先生已經明悟了新儒學的奧義。”
趙昊露出滿意的笑容,而後又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天子受命於天,天下受命於天子,天子承運,治理天下,要牢記於心!”
“公子大才,老夫記住了。”
公羊敢一臉佩服的朝趙昊行禮。
雖然他現在的見解,還達不到董仲舒那種程度,但董仲舒的核心要義,已經被他提前掌握了,剩下的隻是時間問題。
而‘大統一’思想,非常契合幅員遼闊的封建帝國,擺脫思想枷鎖,加強中央集權。
是故。
公羊學屢興不絕。
每逢朝代變革危機,公羊學就猶如倚天出鞘一般,所向披靡。
而正是這種一脈相傳的‘大統一’宗旨,才逐漸興起‘大複仇’的格局。
中華文明之所以能一脈相傳,綿延至今,也是因為公羊學根深蒂固的‘大統一,大複仇’觀念,使我們整個民族,始終一個整體。
送走趙昊後,公羊敢依舊興奮不已,在院子裡來回踱步,思忖下一步舉措。
他忽然覺得自己來遲了,要是早知道趙昊有如此見解,就不應該讓孔鮒那兩個蠢貨兄弟,白白浪費大好的機會。
“當真時也,命也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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