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君尖叫一聲,猛地抱住唐方:“嗷嗷嗷嗷,可愛死了,我愛你糖糖。再來一遍嘛。我要錄下來。”
唐方掙開她:“不來了,我要喝酒。這兩瓶酒好歹是小城市一套小房子呢,我起碼要喝下餐廳加廚房啊。”
陳易生桃花眼裡桃花潭水深千尺,看著她笑:“糖糖你臉上寫著‘不如折現’四個字。”
唐方摸了摸臉,直搖頭:“開都開了,賣不掉了。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來吧,喝一杯。”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來,喝。”陳易生笑著舉杯。
唐方湊近他哈哈笑低聲表揚:“沒念錯字哦你這次,語文狀元!”
這夜,陳易生和趙士衡無端端聽了一場動畫片主題曲演唱會。從聖鬥士星矢到花仙子到龍貓到進擊的巨人,幾乎沒有唐方不會的BGM,惟妙惟肖聲情並茂。她輕輕唱,林子君笑著點評。最後隻剩下她們兩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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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點,險些被遺忘的櫻桃派才出爐,不知道是不是烤箱高級的原因,特彆成功。唐方嘴上說不吃高糖高脂,淺嘗了一小口後還是忍不住吃了一塊。四個人轉瞬吃掉一大半,陳易生搶了剩下的小半放回冰箱,說要留著明天做早飯,急著趕他們走人。林子君意猶未儘地地跟著唐方上了202。
唐方洗漱完畢回屋,酒醒了一大半,有點懊惱自己沒聽周道寧的話放縱了一把,但好在放縱過後,她最近所有的煩擾倒都一掃而空,輕鬆得很,見林子君妝也沒卸竟然已經睡著了。睡著了整個人也不放鬆,握著拳皺著眉,可想而知她平時的工作壓力。她輕輕喊了兩聲君君,不見動靜,索性坐在床邊,慢慢替她卸妝。一塊塊濕潤的化妝棉染成淡黃色,從她手中落入垃圾桶裡。大概手法舒服,林子君慢慢鬆開眉頭睡得更香。
看到卸完妝的林子君唇角有點起皮乾燥,唐方替她上了層精華,又取了張麵膜給她敷好,才收拾出一條薄被鋪在外麵沙發上,認真地擬起下周的菜單,就衝著陳易生很輕易就同意她不去西安,還有今夜他女兒的好酒,唐方覺得也得好好補償他。想到陳易生就想到樹影皮沙,唐方忍不住又笑得一抽一抽的。
第二天一早,林子君手機鬨鈴五點半就響個不停。唐方還睡眼惺忪,美少女戰士林子君衝進廁所很快又衝回來,撲倒沙發上,在唐方臉上狠狠親了一口:“儂還幫吾卸妝了!真是嫁人當嫁唐大方。吾走啦,今朝還要飛北京。”
“切點早飯再走伐?”唐方趕緊爬起來去開冰箱:“昨天剩下點蟹粉獅子頭的肉餡,我包了點小餛飩,給你下一碗?十分鐘快來西。”
林子君一邊流口水,一邊穿衣服:“算了,來勿及,還要回去打浴化妝調衣裳,再去公司拿資料。你家周扒皮催得跟什麼似的,最會雞蛋裡挑骨頭,戳氣哦。老娘手上又不隻有他一個客戶一個CASE!”
唐方笑:“林大律師,你現在好歹是合夥人了,這麼還發這種實習生才會有的牢騷,是不是對人不對事啊?”
林子君衝到門口套上高跟鞋,瀟灑回過頭:“沒錯,誰跟你說‘我對事不對人’,全是放屁,千萬彆信,這世界就是看人的。”
唐方扯了條大披肩裹在睡衣外,送林子君出去,好在她車停得不遠。回到115號時,天蒙蒙亮了起來,花園裡草葉凝露,安詳寧靜,一夜之間,十幾朵波斯菊就突然冒出了花骨朵。唐方滿心歡喜地看了看花,再走到桑樹下,昨夜趙士衡收拾得很乾淨,沒遺漏任何垃圾,草地上倒落了不少白薔薇。唐方蹲下來撿起十幾朵捧在手裡往回走,露水濕濕的。
102的八角窗不知什麼時候大開著,雪白窗紗拉開了一半,隨著晨風微微鼓動後又吸附到窗上,像大大泡泡糖。唐方無意瞄了一眼,客廳餐廳一覽無餘,空蕩蕩的沒有人,餐桌上電腦開著,半開大小的設計圖紙上壓著整整齊齊的十幾枝筆,旁邊三層的彩鉛盒架著,還有小半隻櫻桃派,凝固的窗景像副油畫。
陳易生從浴室裡出來,一邊用手裡的大毛巾擦著頭發,一邊伸手挖了一塊櫻桃派放入嘴裡,頭一抬,和窗外的唐方麵麵相覷。
唐方好心好意地贈人薔薇留餘香,正踮著腳分出手裡幾朵白薔薇,放到窗台上那個非洲裸女銅像的腳下,卻見陳易生含著手指頭瞪著自己。
她的手縮了一半,停在空中,像僵硬的鳳爪一樣揮了揮:“哈——嗨,這麼早——再見!”
陳易生幾步衝到窗口,就看見唐方的背影像隻受驚的兔子一樣,飛快地消失在大門口,跟著傳來木樓梯咚咚咚的聲音。
他納悶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雖然上身什麼也沒穿,但內褲還是穿著的啊,而且是寬鬆型的四角短褲,還是最無趣的灰色細格子款。為什麼他會在黑色緊身款和這條老頭款之間鬼使神差地選了後者呢?一定是通宵沒睡有點糊塗了,可惜。
陳易生走回電腦前,把徹夜不睡趕出來的櫻桃派視頻又看了一遍,嘴一直沒合攏過,又打開手機錄音,一遍遍循環著唐方那兩隻小鬆鼠的台詞,笑嗬嗬地學著漢斯回答:“嗯?哦!那當然啦。”
唐方跑回202,輕手輕腳地爬上床,蒙頭準備睡一個小時後回籠覺,莫名有種良家婦女行差踏錯的負罪感。她一定是眼花了才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她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看到。
翻了個身,唐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清理緩存,重新開機。好了,什麼也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