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易生興致寥寥:“沒勁,其實我不喜歡爬山,乞力馬紮羅山對我沒什麼吸引力,馬賽人的房子我也住過了,太臭,博戈利亞湖的火烈鳥四月就都飛走了。我想回上海看你。”
“嗯,看來我比野生動物好看點?”
“所以我不想留下來。”陳易生撇撇嘴:“肯定是趙士衡讓你來勸我的,這家夥想自己偷懶,總體風格和思路早就沒問題了,他明明可以自己跟下去的。我要在這裡白白等七天呢。”
“你花三分力氣的事,彆人可能要花十二分力氣還達不到同樣的效果,這不是浪費宇宙能量?送佛送上西,你飛了那麼遠,還被綁架了一趟,結果現在拍拍屁股回來,udi要是能搞得定華為乾嘛高價請你出馬呢,最後搞不定,辦砸了,人家隻會說,呀,都怪陳易生虎頭蛇尾辦事不牢,壞的還是你的金字招牌。”唐方歎了口氣:“想想我都不能忍,像我這種小白領,被人利用一下名頭賣個小籠包還氣得半死呢,這七天你正好去看看野生動物,拍點好照片,給我寄張明信片好不好?”
“你故意這麼說,就是不想我回來。”陳易生毛是順了一大半,心氣還有點不平:“不開心。”
“我很想你立刻回,可如果因為我,你變得連工作和自己的名聲都不在乎了,我會很焦慮,而且會覺得你失去了吸引我的很重要的一個特質:專注於自己專業的魅力。”唐方給他打強心針:“男人專注於自己工作的時候特彆性感,真的。”
“性感,”陳易生眼睛眯了起來:“性感?糖——?”
唐方唇角翹了起來:“嗯,上次在東山,你替大姨父看工廠和房子的時候特彆迷人,看著就想馬上推倒,就地正法。”
“誰想馬上推倒我?”陳易生的聲音甜膩起來,遐思無限。
唐方捂住臉,低笑著承認:“我想。”
“那好吧,我聽你的,就再改一下機票。”陳易生輕易被糖衣炮彈打倒:“等我回來你怎麼獎勵我?”
“禿黃油。”
“那本來就有的。”陳易生不依:“這樣,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唐方警惕起來:“不違背江湖道義?”
陳易生哈哈大笑:“不違背床上道義。”
……
***
一周後,唐方收到陳易生的dhl,裡麵有一張貼著郵票的明信片,畫麵上一隻雌獅帶著幼獅在草原上漫步,背後的字很小,密密麻麻。
“草原很廣闊,天地很寂寥。昨天早上,我們遇到了一個馬賽人,他要回自己的村莊,大概同一方向的七十公裡外。我邀請他搭我們的車,他拒絕了,但是給他香煙,他很高興地接受了。我們開了一整天,停停看看拍拍照,每次再出發的時候總會看見他,他竟然一個白天就這麼走了七十公裡,人類固然渺小,卻也有令人驚歎的能量。
糖,謝謝你,旅行果然還是最適合我的,這次在路上的意義對我來說,不再是尋找安放靈魂的所在,而是歸途的曆程,太奇妙了,我無數次在野外凝望過星空,追尋我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有時候感覺很接近那個答案了,卻依然徒然無功。昨夜我走出帳篷,遠方的雪山在浩瀚星河下閃著銀光,突然我就明白我其實一直在找你。
我肯定已經不是以前的陳易生,這樣的變化,會不會減少你對我的喜歡和愛,我也不知道。但我也不是因為你愛我才改變的,你也不用覺得有負擔。我隻是在你身邊就無比滿足,如果世界停止轉動,生命終結在那一秒,隻要有你在,我沒有任何遺憾。我想和你結婚,是因為我要告訴你,你對我來說,比我的生命比我的自由更重要,重要到不隻是精神上我想給予你需要的一切,也包括了物質、時間,還有我的肉體。我有的我都想給你,這個給你的過程,給我帶來巨大的快樂和滿足。
親愛的唐方,我想和你結婚,也是因為我高興,是為了我自己。你看,我們連自私自利的程度都如此相似。我們之間的物理距離如此遙遠,我卻覺得你就在我身邊,我能聽見你的呼吸,看見你的笑容。感謝上帝讓我遇見了你。我愛你,比你知道的還要愛。——陳易生”
唐方站著讀了一遍,又坐到了八角窗前仔仔細細再讀了一遍,顧不得一手的蟹粉味,掩住了臉,幸福的淚水淌了一手。
陳易生,我也愛你,比你知道的還要愛。感謝上帝讓我遇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