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嬴政當即進入戒防之態,秦子楚察覺到身側的動靜,知道小嬴政已醒,低聲寬慰:
“彆擔心,不是敵人。”
一個穿著薑色騎服,身輕如燕的男子靠近二人,在一丈之外停下。
“主君。”男子行以一禮,“屬下已備好馬匹,還請主君挪步。”
小嬴政望著眼前之人,掩去目中的錯愕。
基於過往的認知,一次又一次地被推翻。
眼前的秦子楚……當真是他所熟悉的那個人?
小嬴政心中的波瀾,秦子楚無從知曉。事實上他也有些意外。
原以為另一個自己早早就被送去趙國為質,不可能有機會培育部屬,直到他在內側衣囊中找到這支熟悉的白玉哨,秉著試一試的心態在邯鄲城中刻下暗號,結果還真的等來了人。
雖然眼前這人他壓根不認識,不是上輩子用慣了的人手。但關鍵時刻,能搖到人就好,哪能挑剔那麼多。
“走吧。”
秦子楚解開小嬴政身上裹得亂七八糟的中衣,隨意披在自己的肩上。
小嬴政的手腳重獲自由,他想要脫下身上那件屬於秦子楚的外袍,卻被製止。
“霜晨露重,披著吧。”
如此說著,秦子楚抱著小嬴政起身。
男子見秦子楚的步伐有少許踉蹌,連忙上前:“主君,請讓屬下代勞。”
“不用,你在前頭開路即可。”
聞言,男子停下腳步,低頭稱是。
走了數十丈,視線逐漸空闊。
兩匹棕色的馬被栓在樹乾邊,跪在地上吃草。
解開轡繩,上馬,走出林道。
秦國的都城在鹹陽。從趙國邯鄲回到鹹陽,山多而路迢,最近的一條路便是翻躍武安西側的山脈,橫穿長平,輾轉曲沃,再一路西行,直抵國都。
秦子楚卻不打算走這條路。
且不說長平如今已成了秦、趙之間的敏感地帶,就說那些不想讓他活著回返秦國的人——就極有可能會在這條必經之路上蹲守,伺機斬草除根。
倒不如——
“南下入魏,從武遂入秦。”
“借道韓魏,輾轉歸秦。”
秦子楚與小嬴政同時開口,不由看向彼此。
兩人規劃的路線大同小異,本質上並未有什麼不同。
秦子楚放慢馬速:“政兒可識得這條山道?”
小嬴政不知道秦子楚這麼問有什麼用意,但曆經昨夜的變故,這時候開始藏拙反而引人發笑。
因此,他坦然點頭,每到一處岔口,就為二人指路。
就這樣趕完一天的行程,眼見夕陽西下,三人在中牟城外的杏林休憩。
因為沿途沒有入城,不需要使用出入的憑證,這給秦子楚他們減少麻煩的同時,也帶來了一些不便。
風餐露宿尚在其次,最主要的還是飲食問題。
部下帶來的乾糧早已食完,既然不能入城補給,接下來的糧食就隻能去野外找尋。
作為擁有一定武力值的門人,捕獵這種活當然難不倒他。
然而,這位叫應壽的門人雖然很輕鬆地就捉來了一頭麅子,也成功地生起了火,但在生完火後,他與皮毛俱在、死不瞑目的麅子麵相覷,犯了難。
他是真的不會廚藝。
察覺到應壽的苦惱,秦子楚從容地拍了拍他的肩:“無妨,我略通庖技,由我來處理即可。”
應壽再三告罪,秦子楚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讓他去溪邊取水。
等應壽離開,秦子楚坐在柴火邊,著手串烤獸肉。
一刻鐘後,木棍上串著的麅子成功地變成了一具黑炭。
在一旁圍觀了全過程的小嬴政:“……”
你管這叫“略通庖技”?
即使沒有回頭,秦子楚也能感受到來自身側的灼灼目光。
舉著黑炭的手,微微一抖。
“世間常有許多意外的事發生,總是令人始料未及[1]。”
他平靜地放下黑炭,準備對另一隻麅子下手。
還沒來得及紮串,就被小嬴政一把拉住。
“不要再展示你的‘庖技’了,讓我來。”